第17节(1 / 2)

君侧美人 北途川 2589 字 17天前

如果她是郑氏,她能做什么?

一则改嫁,但身边现成就有一个前途无量的霸主李偃,她又何必冒险再去改嫁旁处,于是讨好李偃便成了上上策,乱世之中,连小的诸侯国都在依附于强势之人,以图日后能有一席存活之地。

郑氏作为女流之辈,要想在乱世中立稳脚跟,且活得体面,最最简便的就是讨好李偃。

但无论如何,她和李偃之间都隔着一个姓氏,她所能牵绊住李偃的,只有那个遗腹子李麟,李偃和李麟毕竟是亲叔侄,李麟从少时十几岁便跟着李偃行军打仗,也未尝不可能是郑氏为了和李偃捆绑在一起所做的努力。

而一个李麟还不够。

她需要更亲厚的关系,需要更多的牵绊。

郑氏是个聪明人,亦是胆略过人的女子。但聪明人大多贪心,郑氏不会只给自己留这一条退路。

她收养郑鸣凰的时候,郑鸣凰已经不小了,说是膝下寂寞,那大可寻个稚子幼儿养着,那样还能培养出亲厚的感情来。

但郑氏寻了一个少女带了回来,比李麟也小不了多少。

若说她没些旁的想法,怕是李偃都不信,但她给了个很好的说辞,膝下寂寞,作为遗孀,为李偃的兄长留下了血脉,单是这一条,李偃便不得不敬重她,而今她膝下寂寞,想要寻个女儿养在身边,李偃没道理阻拦。

那郑鸣凰是不是一开始就是给李偃准备的,谨姝不敢贸然断定。

只是隐隐有种直觉,前世里,郑鸣凰怀上李偃的孩子,继而嫁给李偃,不像是那样简单的事。

郑鸣凰口中说的那位故人,必然就是谨姝了。

担得起故人两个字,会不会是因为郑鸣凰知道了谨姝幼时曾和李偃相依为命过一段日子的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到她病床前说的那段话,就实在是有些意味深长了。

莫非是……嫉妒?

她有时候很能了解女子那些微妙的心理,谨姝偷了刘郅的兵符,绘制了王城的地图给李偃,原本只是抱着谁也别想好过的心态来的,可在郑鸣凰眼里,或许那是二人还有私情也说不定。

但她既然都快要油尽灯枯了,郑鸣凰何故还要在她床前惺惺作态?

炫耀吗?

瞧瞧,她才是最后的赢家,你们那些微薄的情谊算得了什么,最后不还是有缘无份。

谨姝觉得大约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便是她活着,李偃也不大可能看得上她一个被无数人糟践过的破身子。

谨姝迷迷糊糊昏睡着,在脑海里算计各自的心思。

自作多情了一会儿,猛地又想起李偃前世里在她病床外说的那句,“罢了,终究是咎由自取。”

顿时心冷得发寒。

可不就是自作多情了。

蓦地从梦魇里挣了出来,天已经大亮了。

她仍在帐子里,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除了喉咙有些干疼,烧已经退下了。

涟儿守在帐子里,看见她醒了,十分惊喜,“小夫人你可醒了。”

谨姝挣扎了坐了起来,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里李偃盛怒而来又拂袖而去的画面,不禁抿了抿了唇。

他既来了,刘郅的事他自是会看着处理,她也不需再操心了。

只是呼吸的时候,心口依旧发疼。

他……

她又抿了抿唇,微微出着神问涟儿,“主公呢?”

“一大早就领兵走了。”

谨姝点点头,喃喃道:“那很好。”

说完又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昨晚梦到他的妻了,不是我,他的妻很不好,但事事都顺着他,很会讨他欢心。或许我不适合当他的妻。”

涟儿只当她做了噩梦,还没醒过神来,她又不是很会安慰人,憋了半天才憋了句,“不过是梦。”

她笑了笑,挣扎着起了身,掏出鱼符来,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衣物堆里扯了一条丝绢出来,铺展来,抹平了,拿笔蘸墨,还未落笔,眼泪却先出来了,明明一路奔波劳累都没哭过,这时却不知为什么难过的想落泪。

她拿起笔,终是下定了决心,手却仍是抖的,不过写了“和离”两个字,已笔画乱得看不清楚什么。

她失神片刻,决定先不写了,把鱼符丢给涟儿,“若主公回来,便把这个还给他吧!告他我对不住他,我不该乱用的他东西的。”

涟儿是个老实的,脑子不若稚栎灵光,呆呆地问了句,“那小夫人呢?”

“我……我回玉沧去。”

说着披了披风便出了帐子,今日还下着雨,并不很大,地皮甚至也未湿多少,只是黏糊糊的,叫人难受。

谨姝去牵马,营地留守的人很少,为了照看谨姝才留下的,这会儿见小夫人去牵马,立马迎了上去,问道:“小夫人去哪里?”

“我……我回玉沧去。”

其余人听闻此言有些犹豫,但亦不敢违逆,忙也放了马鞍,跟着上了马。

涟儿反应慢半拍的追出来的时候,小夫人已走了。她张了张嘴,呆呆地说:“药……药还没喝呢!主公好容易闯了云县城门从里头揪出来的大夫呢……”

谨姝大约是想逃,她不想再面对李偃的怒气。明明上一辈子都习惯了刘郅的冷言冷语,便是指着她脑袋骂她,她都能低眉顺眼地应着是,这会儿却一点都看不得李偃的怒气了。

她一路上将马鞭得飞快,那匹马还是李偃养在繁阳的宝马,平日里好几个人仔细侍候的马,听说是从大宛运来的马,可日行千里,她出门的时候也给牵了,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更生气。

谨姝一面自怜自艾,一面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看见玉沧的城门的时候,她忽然恨恨地想:“我若不是为了你,我何故来受这罪,你不领情便罢了,还说要捆我。你若气不过,大可休了我。往后你就是死了残了,也同我没关系了。我再也不需操那闲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