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玩宋 春溪笛晓 2975 字 20天前

《玩宋》/春溪笛晓

第八十六章

休沐日收了一波信, 王雱在食堂用餐时又有了新爱好, 给小伙伴们分享好友苏轼的来信。

主要是蜀中美食部分。

蜀中山美水好, 好吃的也多, 苏轼又是个吃货, 被王雱祸害过后更是想方设法叫人煮出各种美味, 好写信给王雱炫耀一番。

今日食堂饭菜清汤寡水, 王雱就给他们说起蜀中的椒香芝麻烧饼,花椒辛香不呛人,芝麻粒粒喷香, 一口咬下去那叫一个美啊。

陈世儒本就胃口不大好,听王雱这一说更是吃不下了。他没好气地瞪了王雱一眼:“你去过蜀中吗?说得有板有眼的,实际上你味儿都没闻过!”

王雱又开始向他们推崇好朋友苏轼, 说苏轼这人人品好, 仗义,文章也写得贼好, 这些美食都是他一字一字给写出来的, 他相信朋友不会说谎!

陈世儒夹起一块白水煮菜, 心中恶狠狠道:苏轼是吧, 我记住你了!

王雱把小伙伴们都祸害完了, 心情愉快地很。今日的课不是杨直讲来上,而是梅尧臣。梅尧臣一看就是那种读了一辈子书的文化人, 王雱抽空补了补课,把梅尧臣的诗文拜读一番。

梅尧臣显然是个才思敏捷的诗人, 一年平均能写个三五十首诗, 主要是给这个朋友、给那个朋友,谁谁谁要升官了谁谁谁要调职了,他都给写一首诗送上。

这也是时下文人的正常交际方式,和后世发个微博、发个朋友圈差不多。

除却这些日常应和诗词,梅尧臣的诗还是很有特色的,还带着点文人最爱的讽刺意味,比如《陶者》里写“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瓦片。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这就是真刀实枪地讽刺了。

写的《谕鸟》也一样,大意是官家用范仲淹来主持新政,无异于凤凰用乌鸦来管理百鸟。不过他不是光骂范仲淹的革新派,吕夷简那一系的守旧派也被他别的诗骂得狗血淋头,相当无惧无畏。

王雱觉得这是个大佬,连欧阳修都表示自己写诗不如他!就是有一点可惜:梅尧臣好像和范仲淹闹翻了。

不过算起来和范仲淹闹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那什么吕夷简、陈执中,范仲淹都硬杠过。

这拉仇恨的能力简直杠杠的!

王雱瞬间释然了,世间哪个大佬不是拉仇恨高手呢?身上仇恨值要是太低了,你都不好意思当大佬!

王雱很想当个平平无奇的好学生,可惜对他来说一天不搞事就浑身不舒坦。他认认真真地把梅尧臣的课听完,又积极地跑去直舍向梅尧臣请教听课过程中的疑问。

直舍,就是值班教师的办公室。

梅尧臣讲了一节课,口有点干,正要去给自己弄水喝,王雱已经跑去端了杯茶过来端到梅尧臣面前,然后自发地拉了张椅子坐到一边,等着梅尧臣喝完茶润完喉好提问。

梅尧臣:“……”

梅尧臣见识过王雱找杨直讲请教的架势,被王雱逮着提问倒不觉稀奇。这小子确实聪明伶俐,问的问题也很有水平,看得出是认真听讲、认真思考后才提出来的。

身为国子监直讲,梅尧臣自然不好对学生说“我和范仲淹闹崩了,你别来找我”,只好一一为王雱解答。

等王雱把每一个给他们讲过课的直讲祸害了一遍,国子学新生们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月考。每季度的三个月分为孟、仲、季,秋季的第一个月就是孟秋。

按理来说这次孟秋考经义,轮到杨直讲出题。杨直讲是个相当宽厚的人,很乐意听取别人的意见,趁着人比较齐的时候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好题想用来考考新生们。

当然了,题目最好难一点,给新生们一个下马威!

于是诸位直讲纷纷贡献自己手上的难题偏题。不知谁随口提了一嘴,说这是从王雱那得了启发,闹得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也是。”杨直讲说。

“我也是。”梅尧臣说。

其他人纷纷给出相同答案。

正巧范仲淹过来了,见杨直讲几人对着桌上那堆难题偏题静了下来,神色极其古怪。范仲淹不由上前问:“怎么了?”

杨直讲把王雱绕着圈子给他们提供难题的事情告诉范仲淹。

范仲淹听了,拿过题目扫了几眼,确实难。又听是王雱从蜀中好友那边得来的,范仲淹点头说:“有这回事,我不过我猜是他先给别人出题的,平日里君实他们总给他出这样的题。”

杨直讲猛然想起王雱入学那天眼巴巴地朝自己求助。那天的考题可比这些要简单多了,甚至还有挺多类似的,这小子明显是在装模作样!

范仲淹又和杨直讲讨要王雱入学那天写的文章。杨直讲意识到王雱文章也有可能“造假”,愤愤地从存档的地方找到那篇文章。

范仲淹接过看完了,顿时明白那天他让王雱背出来时王雱为什么王顾左右而言他。五分的水平装十分难,十分的水平装五分容易,这小子就是故意把文章写得像模板作文,挑不出毛病,但也找不出多少出彩的地方。

范仲淹直摇头:“这小混账!”

杨直讲道:“这文章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和他以前写的不大一样。”范仲淹正好收了份王雱新交的文章,掏出来递给杨直讲,“这是他刚交给我的,你看看。”

于是王雱的文章在直舍之中手手相传,很快地,所有人都读完了王雱的两篇文章。本质上来讲,两篇文章的中心其实都很明确,前一篇写得也算四平八稳,只不过后一篇读来酣畅淋漓,宛如盛夏酷暑之时饮了一口凉冰,格外舒爽!

这就相当于一杯美酒和一杯白水的区别。

最令杨直讲和梅尧臣愤慨的是,王雱明明有能力酿美酒,却给他们上白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他们只需要用一杯白水打发?

梅尧臣是最愤怒的,本来王雱整天追着他问问题就够让他心情复杂了,现在王雱竟还在他眼皮底下弄虚作假!

更可恨的是,这小子还真蒙混过关了!

若不是范仲淹亲自揭穿他,他们可能还被蒙在鼓里,觉得这小子是个积极向学的好学生!

几个直讲对视一眼,都已经看出了彼此的决心:决不能放这小子逍遥自在。

范仲淹目的已经达成,含笑走了,留杨直讲他们在直舍里继续出题。

孟秋月考如期举行,考试还没开始,杨直讲已经到场了。宋佑国小声和王雱说话:“你是不是得罪了先生们啊?我怎么觉得他们经常盯着你,害我都不敢多睡了。”

王雱坚决否认:“没有的事。”

王雱也想不明白呢,他明明还是平平无奇王小雱,怎么感觉最近直讲们都有志一同地天天点他名,有事没事盯着他看,四平八稳的文章交上去竟还得了个最末等。没道理啊!

考试鼓声响起,杨直讲踱着步子把卷子发到每个人面前。走到王雱面前后,杨直讲把最底下几张卷子抽出来,淡淡地宣布:“由于这次的试题很多是由元泽提供的,所以我们特意为元泽出了份不同的考卷,一次性把经义策论全考了。”

所有人哗然。

王雱:“………”

杨直讲目光落到王雱身上,与王雱四目相对,眼底是冷酷无情的杀气,大意是“你要是敢再用那种模板作文糊弄我,就别想再叫我先生”!

王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