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生怨(2 / 2)

大唐探幽录 八月薇妮 2441 字 1个月前

阿弦原本并没想的太多,经虞娘子提醒,有些悚然。

虞娘子又道:“我方才见天官脸色差的很……”

话未说完,阿弦已经从她身旁掠了过去。

只有那只猫儿孤零零地蹲坐在房间中央,望着敞开的空荡荡的门扇,不声不响,因为通体乌黑,且瞳孔也是纯黑色,那金黄色的眼就像是被天狗食了正中的月亮,只露出极明亮的边儿,隐隐地透着些许妖异。

崔晔勉力出了府中,冷雨打在头脸上,神智略觉清醒。

他握着缰绳,但是上马的力气都有些不济了,试了几次,反而有些气衰力竭。

正在此刻,一辆马车驶来,不偏不倚停在他的身前。

崔晔抬头看时,却见一道人影从车辕上跳下来,遮雨的斗笠一挑,竟正是康伯。

康伯闪身到了他身旁,抬头看着他:“你看看你,为了个女人夤夜奔走,几乎夜闯皇宫,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行径,还是昔日那个崔天官吗?”

掷地有声,带着严厉。

崔晔笑了笑,眼前有些模糊,康伯上前扶住他,正要将他带回车上,就见阿弦从门内跳了出来。

康伯止步回头,眼神格外讥诮。

阿弦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他,目光略一对就仍看向崔晔:“阿叔……”她疾步往前,要拉住他。

只是阿弦的手还未碰到崔晔,就给康伯挡住。

阿弦一愣,康伯道:“先前我以为,你知道他的心意,会对他好,但是我越来越担心……我实在担心你迟早会害死他!”

崔晔似乎听见了两人说话,正要支撑站住,康伯却出手如电,在他肩背上急点了几处穴道。

手起落处,崔晔便昏厥过去。

阿弦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康伯道:“我在救他。你以为呢?你以为他的身体很好,可以为了你冒雨整夜奔波吗?”

阿弦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没想到会惊动阿叔!”

康伯道:“自从他为你动心开始,你就该知道,你不止是你自己,他会为你的那些事谋划,为你的安危着急,甚至为你……但你做了什么?”

康伯的语气,似是深恶痛绝。

雨水把阿弦的眼浸的酸涩不堪,玄影似乎察觉他的不善,便昂首乱吠起来。

康伯轻蔑地扫一眼玄影,又对阿弦道:“一个女子而已,早知道你会如此害他,当初我就不该屡次救护,让你死了,反倒省事!”

他的话中恨意如此之浓,阿弦不由后退一步。

康伯抱起崔晔,跳上马车,将人安置入车中,扬鞭极快而去。

***

虞娘子在屋里等了许久,都不见阿弦回来,送来的热水都凉了,本来是见他们两个都淋了雨,想让他们擦一擦头脸免得着了寒气,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听到玄影大叫的声音,虞娘子撑伞出门查看,这才见阿弦站在门口雨中,不知怎么竟失魂落魄一样。

却不见崔晔的影子。

虞娘子忙上前把阿弦拉入伞下:“怎么了,天官呢?”

阿弦一声不吭,也不理她,转身默默地进了门。

回到里屋,阿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要睡的模样。

虞娘子大惊失色,知道他们两个一定出了什么事,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能打听的时候,于是自己把帕子浸了热水拧干,给阿弦把头脸、脖颈跟双手双脚都擦了,又自己独力将她湿了的外袍脱下。

这一夜,阿弦做了无数狂乱的梦,疲于奔命似的,梦中也有无数诡异可怖魂魄,鬼哭狼嚎,做尽各种穷形恶相。

阿弦并不觉着可怕,只是喘不过气来,像是身上压着一块儿巨石,闷的难受之极,却又无法动弹。

而梦中出现最多的,是崔晔转身离开的孤单影子,阿弦无数次想要把他叫住,但是那石头压得太狠了,所有声音都在嗓子眼里梗住,浑身都急得被汗湿透了,却硬是叫不出一个字。

等阿弦挣扎醒来,却发现小黑猫不知何时竟又趴在自己的胸口,她举手将它小心地推落,坐起身来,却觉着头有些昏沉难当。

***

虽然昨夜的事,金吾卫严禁底下的士兵们乱传,但先前巡城兵马瞧见阿弦,一早就当作奇事说了出去,哪里禁得住,半天时间,三省六部里已经大部分都知道了。

又有人传说,吏部崔天官也跟女官同行……两个已经被赐婚的人在夜间入大明宫,的确足够人浮想联翩的了。

果然有言官上书弹劾阿弦,说她夤夜进宫有违规制,身为女官而毫无体统等等。

当然,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很好的弹劾的借口,那就是行为不检点有失风化……但因为那个不检点的对象是崔晔,所以这一条暂时被选择性无视了。

阿弦却是一反常态的淡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各种公文卷宗。

直到中午时候,袁恕己前来探望,才下马就见阿弦从里走了出来。

袁恕己忙拦住她,笑道:“哪里去?我正要问你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呢。”

阿弦道:“我着急去吏部,改天再说。”

袁恕己挑眉:“去吏部?是找崔晔么?”

阿弦点头,袁恕己又道:“怎么我听说昨晚上崔晔也跟你同行,还有些人说,是你们两个吵架了,崔晔想要解除婚约,你才急着去宫里头向二圣告状的……”

阿弦一个上午只埋头做事,居然错过了这些离奇的故事,此刻听了,匪夷所思。

袁恕己道:“所以我来问你真相是什么。”

阿弦无奈叹道:“真相……我先去见了阿叔再说。”

袁恕己问道:“你介不介意我跟你同去?”

阿弦对上他幸灾乐祸的眼神:“我要是不让你去,你会不会偷偷跟着?”

袁恕己在她的肩头拍了拍,也装模作样地叹道:“知我者,莫若小弦子!”

两人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人道:“天官。”

阿弦跟袁恕己双双转头,果然见身后,不知何时居然静静地停了一顶轿子,轿子里的人正躬身而出,偏偏看见这样一幕,那脸顿时又白了几分。

然后,他垂下眼皮,倒退一步,把轿帘子放下,冷淡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