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理寺卿当晚带着人去查探大宛汗王的行踪时,却发现大宛汗王胡聘是凶手根本就站不住脚。根据大宛汗王妃死亡的时间来看,这事儿应该是三个时辰之前,只是三个时辰前,大宛汗王正在和那个女子在酒馆风花雪月,等于是不在场的。
而且,荒林里的目击证人也说看到的不是魁梧的男人,身材倒像是中原人。原本大理寺是想着只要查出大宛汗王是杀害王妃的凶手,这事儿就算完了,左右不会牵扯到东魏便是。谁料,这案子越查越让大理寺觉得为难。
到了上早朝时,细润金黄的阳光照下来,大理寺没有办妥这大宛汗王妃的案子,大宛的汗王却黑着脸,呵斥东魏政局动荡,自家王妃横尸惨死,彻底丢了大宛的颜面,要么开战,要么直接让来东魏大长公主徐明月和亲大宛!
众臣工相互对视,觉得大长公主现在是寡居,龙陆银又死了,一个没落的公主和亲大宛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便要站出来说同意,只是脚丫子还未迈出来,就见徐佑脸色阴沉,一双眸子里全是阴鸷的杀意,“大长公主是辅国大长公主,是东魏的半个主人,主人哪里有和亲的道理!”
听到这句,胡聘不由的跟徐佑对视一眼,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清晨,徐明月到京郊去散心,随行的还有蓉妞和几个锦衣卫。刚到长安府尹的衙门旁,就见一帮人围着告示板窃窃私语,“看,这大宛汗王还倒真是个风雅的,还敢给大长公主写情诗,不过这歪歪扭扭的字儿,还有这些酸掉牙的话真是够老土的!”
徐明月站在告示板旁,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儿,不由的蹙了蹙眉,待看到右下角的“胡聘”二字,更是直接瞪圆了眼珠儿。
谁成想那日那个不认字儿,差点儿被跑堂骗的呆子,竟然是大宛汗王……
正在这时,坐在养心殿的男人黑着脸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见公主,寤寐思服,饮茶欢喜,分别欢喜,遇见你全是欢喜……前日同你分别之后,本王心中纷纭,恨不得与卿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徐佑一把将信攥裂在地上,左手持着长剑,切齿道:“来人,绑了胡聘!”
锦衣卫对视一眼,忙起身去捉了。
暴室,胡聘衣衫不整的被绑吊在房梁上,一张异域的俊脸因为冲血有些憋红拧曲。任和拿着匕首在大宛汗王的下身来回移动,“别乱动,再乱动,咱家可保不齐这匕首会割到哪儿?!”说完,又清了清嗓子道:“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把您变成咱家这等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斑驳阴暗的光影打在徐佑的身上,一阵沉稳阴冷脚步声步步逼近胡聘,接过任和手里的刀,抵在他的脐下三寸处,“朕的女人,你惹不起!”
“你的女人,呸!”胡聘吊在房梁上,身子打着转儿,“本王没看出她对你有半分情谊,想必你是剃头刀子!他娘的一头热!老子偏就要把她……”
还未说完,就见晦暗的墙上,一抹暗红的血飞溅,大宛汗王咧着快要崩开的嗓子,大吼:“徐佑,你个不是人的!啊……”
第068章
听到那声惨叫, 任和不由自主的捂上了眼睛, 半晌听到大宛汗王冷汗直冒的在地上打滚儿, 这才堪堪移开手掌,只见地上一软血污, 里面包裹着一根染了血的子孙根。
任和看到那子孙根,不由自主的胯下一痛,他们太监一般在阉割后,会用一个干净的罐子细细的保存住自己跌命根,等下葬时埋在一起,下一世轮回就可以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今看到那一团,下意识的就把它泡在一旁的罐子里了。
徐佑坐在养心殿, 看着锦衣卫送过来的密信,不由的皱眉,大宛汗王费平日里刚猛善妒, 且自幼习武, 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灭了性命, 且专挑来东魏的时节被碎尸,明显这分明就是被熟人暗算的。且那大宛王妃死后, 胡聘直接开口求娶明月, 这事儿让徐佑不由的怀疑起胡聘来。
虽说话本子里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随后小院子密会, 私定终身,只是贸贸然的直接娶一个寡居的公主做大宛汗王妃, 大宛那些贵族怎么会轻易答应……
这其中必有猫腻,且这胡聘不顾惜月儿的颜面,在长安直接张贴情信,压根儿一点也没将月儿放在眼里。不过整件事儿倒像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往后他的月儿还是要小心些保护的。
只是,孕期本来就容易躁动、心烦,徐明月在宫里闷得快要发毛儿了,徐佑瞧见后便带着她去京郊探望他的姑姑雅君夫人。
京郊接连下了几下午的雨,如今也没一点儿要晴开的意思,雨水沿着茅草屋的房檐儿一滴滴的滴下来,草窝里的小草不一会儿就被雨丝下的漾起了一圈圈儿水花。
随后便密密麻麻连一片,赶车的侍卫看到前面雨雾迷蒙,怕出事便请示徐佑是不是要避雨。
“嗯,先避雨。”徐佑语气平静,对侍卫的语气也极为淡然,只是下车后却颇为贴心的将徐明月打横一路抱到了茅草屋的屋檐下,“听说孕妇不能招雨,也不能踩雨,要不生产时会生疾病。”
“哪里来的这般娇气。”徐明月太后看看这男人,自打两人关系近了之后,这男人就各种小心谨慎,彷佛随便一个喷嚏都能将她打飞了一般。
京郊的雨也来的很急,晶莹的雨珠顺着长长的茅草一路流窜下来,毕竟是茅草比不得皇宫里雕栏玉砌的琉璃瓦片,飘进来的细小的雨丝落在徐明月的发上。
徐佑抬手将身上的黑色的长袍脱下,径直撑起,遮在了徐明月的头上。
看到他这般举动,徐明月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绪,只是一刹那,数种复杂情绪一下涌入心底,她下意识紧紧搂住身百年的男人。
柔软的身子贴近,徐佑觉得身子一绷,低头咬住她的耳尖,低低道:“要不咱们玩儿会野的?!”
徐明月摸着下巴,“啧啧,帝王真的是……”随后一只小手径直伸进徐佑的里衣,“看你这般躁动,给本宫暖暖手。”
徐佑笑了笑,将她的另一只手也塞了进去。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转眼间,天空已经晴开了。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雨后的小路上,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雅君夫人的宅院。
说起这雅君夫人,徐明月倒是熟悉的很,当年父皇在位时,最先看中的便是才华横溢、又貌美的雅君夫人,甚至专门召见雅君夫人,只是不料雅君夫人却以死相逼,绝不入后宫。
那年徐明月才五岁,只是记忆中,雅君夫人的容貌还历历在目,长发飘舞,微蹙的眉头,一双睡凤眼,冰冷的丹唇,宛若一朵莲花。如今再见虽说眼睛上有些细小的皱纹,但是却有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情万种。
雅君夫人见到徐佑,眉开眼笑的话了老半天家常,待看到徐明月时,眼神微微一怔,“每次收到佑儿的书信,字里行间都是月儿,月儿,想必你便是明月了?”
“嗯。”徐明月温柔细腻,点头之间更是有股子皇家的天然贵胄,不过片刻两人便轻松的聊起书画来。
“本宫五岁时曾见过雅君夫人一面,如今还记忆尤甚。”徐明月抬手拨了拨清茶,继续道:“明月很少有敬佩的人,雅君夫人您算是一个。”
雅君夫人微微一笑,“不过是乡野农妇,比不得皇家贵胄,若是当年进宫,想必我也是荣贵一时了。”
若是旁人听了可能觉得这是雅君夫人的后悔,只是徐明月却唇角漾着笑意,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因为她的府宅里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还收拾的颇为干净利落,东面凉亭里也是用的天然的葫芦制成的水盅,这种采菊东篱下的悠闲,是荣华贵胄远远比不得的。
“雅君夫人有特立独行的名士风流,荣华贵胄不过是循规蹈矩的俗人玩意儿,便是轮回几遭,夫人想必还是会选择这等生活。”徐明月吹了吹茶汤,一股子山涧泉水的别致香气。
雅君夫人吹了吹茶杯中的浮茶沫子,一双睡凤眼微微垂着,淡漠的瞧着浮茶在热水中起起落落,随后一张红唇微微一勾,这为人处世就像是茶杯中的茶叶,张牙舞爪奉承人的多半被热水一泡便轻飘飘的浮了上来,而真正名贵有内容的却低调的落在水底,不经意间散发着沁人的香气,就像是眼前的徐明月。
说实话,雅君夫人并不熟悉徐明月,只听徐佑夸也没看出她与其他妃嫔不同,只是这番采菊东篱下的话,却一语中的,让许久未曾欢笑的雅君夫人,一下感动起来。
因为这种采菊东篱下的闲适,只有一个人给过她。
雅君夫人叹了口气,走到书架旁说给徐明月送几本书,徐明月好奇便跟了过去。
只见雅君夫人将一个镶着汉白玉的红木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个竹简,“曾经有个人对我说,看书要看竹简,这是浑尽天然的闲适。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闲适的人……”雅君夫人看着保存干净的竹简,不由的叹了口气。
徐明月弯腰拿起一卷竹简,刚打开上面的红绳,就见松散的竹简里掉出一张画工精致的画像,里面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虽是画像,但是从线条和气质上可以看出这个男子是个仪表端庄,风流洒脱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