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然皱眉,“你爹和你哥哥不是去采石场砸石头了吗?两个人加起来,怎么着每天都有十来文啊。怎么就要饿肚子呢?”
谢红梅神色黯然:“爹爹和哥哥挣的钱,每天都要交给二婶婶。二婶婶说,二伯的腿要治,爷爷也病了,要喝汤药,让我们省吃俭用,每天喝野菜粥。”
每天喝野菜粥?那还不把人给喝虚脱了?难怪这小丫头看起来面黄肌肉,比起之前瘦了许多。
可今天看花氏母子三人的模样,分明壮实得很,想来花氏把三房的油水搜刮了去,没少贴补她两个儿子。
“那你二婶呢?他们一家也跟你们一样,每天喝野菜粥吗?”
谢红梅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
得,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这一家子吸血虫,以前吸全家人的血,现在又开始吸三房的血了,以前还有个老谢头镇着,二房不敢太过分,如今老谢头病倒了,以谢保安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愚孝性子,还不被二房吃得死死的?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谢保安他是活该,只是可怜了刘氏和两个孩子。
叹了口气,谢悠然将背篓里的野菜给倒了,一把抓起谢红梅的手,道:“走,这野菜咱不要了,今儿大姐姐请你们吃好吃的。”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了。
杨氏见她出去一趟,把谢红梅给带回来了,不由一愣:“大……悠然,你这是?”
谢红梅怯怯地叫人,“大伯娘。”
杨氏点了点头,看向大女儿。
谢悠然道:“娘,待会儿给你解释。”
然后拿着谢红梅的背篓进了灶房,给她装了两大包的吃食放进去。
“红梅,这个你拿回去,记住,要悄悄的,别让你二婶他们瞧见。你爹问起,就说是里长伯伯给的。”
谢红梅重重点头:“嗯。”
“还有这点钱,”谢悠然从屋里拿了三两碎银子给她,“你交给你娘,就说是我给天赐的,让他继续去学堂上学,不要去砸石头了,他是块读书的料,不能被埋没了。”
谢红梅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但她还是推脱道,“大姐姐,这银子我不能要。我娘说,你以前都给了我们不少银子,我们不能再要你的银子了。”
谢悠然叹了口气,看,这就是二房养出来的孩子和三房养出来的孩子的差别。
若换了那对双生子,这点钱他们只怕还嫌太少呢。
“拿着吧。”杨氏也在旁道,“回去告诉你娘,大人怎样吃苦都行,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谢红梅这才接了银子,含泪道:“谢谢大伯娘,谢谢大姐姐。”
收好了银子,她抱着背篓,千恩万谢地走了。
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回到家,刘氏正在院子里喂猪,看到女儿,随口说了句:“回来了?野菜挖了吗?”
谢红梅瞅了瞅二房的屋子,“嗯”了一声,然后极快地回了屋。
刘氏愣了一下,“这孩子,野菜不拿去灶房,拿回屋里干什么?”
等喂完了猪,刘氏洗了手进屋,看到闺女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抱着那个背篓不放,顿时就无语了:“这孩子,你抱着个背篓干什么?还不快点放下来?”说着就去拿闺女手里的背篓。
“嘘。”谢红梅顿时紧张兮兮起来,她将背篓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飞快地去关上了门,上了栓。
刘氏被闺女这一系列的动作给弄得有点蒙,“怎么了这孩子?”
谢红梅小脸红扑扑地跑回来,从背篓里拿出了两大包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娘,你看这是什么?”
刘氏打开那些东西,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其中一个大油纸包里包着的是一只色泽金黄散发着果木清香的整鸭,不知道是烧的还是烤的,闻着那香气,就让人垂涎欲滴,另外一只油纸包里,包着一块约莫两三斤重的卤猪头肉。
他们家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开过油荤了,如今乍然看到这鸭子和猪肉,刘氏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看,鸭子和猪肉还在,她震惊地瞪大了眸子,看向闺女,问:“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谢红梅道:“大姐姐给的。”
大姐姐?刘氏脑子短路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大丫?”
“嗯。”谢红梅点头,又将那三两碎银拿了出来,道:“娘,还有这个,也是大姐姐给的。”
刘氏看到那些银子,眼睛都直了,“这,这……”
她激动得嘴唇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红梅道:“娘,大姐姐说了,这些银子是给哥哥上学用的,大伯娘也说,不能耽误了哥哥读书。”
刘氏捧着那三两碎银,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掉在了手心里。
从和大房断绝了关系之后,老爷子便不让他们再和大房有任何的来往。
即便是住在同一个村里,即便是路上遇到,也不让他们打招呼。
他们不敢忤逆老爷子,只得照做,有时候偶尔碰到,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仇氏死了,二房又砸断了腿,打那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就一落千丈。
如今,老爷子也病倒了,家里的劳动力,就只剩下了自家男人一个。
可他除了一把子蛮力气,也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去采石场砸点石头糊口。
二房那对双生子,好吃懒做,根本指望不上,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节衣缩食,艰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