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和三丫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杨氏看了看桌子上这一盆碗香喷喷的野山菌炖野兔肉,迟疑了一下,看向谢悠然:“大丫,要不,我们也给你爷奶他们送一碗过去吧?他们也大半年没尝野味了。”
谢悠然无语了,这包子娘,这个时候还不忘惦记着前院。
他们只是大半年没尝野味而已,她们可是差点都饿死了。
她嗤了一声,道:“娘,咱们饿肚子的时候,他们可没想着给咱送一碗吃食来。”
“我知道。”杨氏神色黯然,“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你的爷奶。”
“我才不管他们是谁呢,”谢悠然撇嘴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是我的爷奶又如何?他们眼里,可有过我们这一家子?可有管过我们的死活?”
就连她撞墙寻死,他们都没来瞅过一眼。这么凉薄无情之人,他们又何必上赶子去认?
杨氏一听这话,也沉默了。她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那就不送了吧。咱们自己吃。”
之前,不管前院怎么苛待他们大房,她都可以忍受,孝道为天,骨子里,她尊重公婆,孝顺服从。
但自从这次,大丫撞了头,差点丢了一条命,前院依然不闻不问,杨氏便有点寒心了。
既然兔子是韩猎户的儿子给大丫的,就由大丫做主好了,她说不送,那就不送了。
三丫本来一直忍着口水,此刻听到娘说可以吃了,立时欢呼一声:“太好了,终于可以吃了。”
“你呀,真是个小馋猫。”杨氏无奈且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给她夹了一块肥美的兔肉,“吃吧。”
一家人一手半个番薯,吃着美味可口的兔肉大餐,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早就听过野兔肉鲜美,今日一尝,果真好吃到咬舌头。看着狼吞虎咽的二女儿和小女儿,杨氏眼底不由一酸。这些年,孩子们跟着他们,真是受苦了。这兔肉,还是她们第一次吃呢。杨氏骨子里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她很遗憾,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但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都很爱她们,尤其女儿们还都这么的懂事。
如今,就希望肚子里这个是男孩了,这样,也算是为大房这一脉延续香火了。就是因为自己生了三个闺女,公婆才不待见,丈夫也颓废消沉,成天不归家,如果肚子里这胎是儿子,丈夫的心应该也就能收回来了吧?
杨氏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皮。
“今天咱们吃兔肉,要是你们的爹在就好了,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野味了。”
谢悠然选择性地忽视这句话。
要换做前世,她早反驳了——那么个人渣,你还贱兮兮地惦记着他做什么?
但她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杨氏和谢保顺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想着他也是自然,而且这样的话在这个年代说出来,十分的大不敬,也不符合原主的人设,于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饭。
不同于二丫和三丫的狼吞虎咽,她吃得很斯文,毕竟前世她是吃过兔肉的。
而且这兔肉少了现代的香料和各种配料,味道已经大打折扣。不过,对于如今的她们来说,已是十分不错了。
二丫一边吃着兔肉,一边偷偷地瞄着姐姐,总觉得,从撞了墙之后,姐姐就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个姐姐了。
言行,举止,连气质都好像变了。
可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声音也跟以前一样,还是她的姐姐呀。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小丫头很困惑。
杨氏终究还是不忍心,便道,“大丫,你去拿个碗来,将兔肉给你爹留一点,万一他晚上回来了呢。”
谢悠然没有吭声,只是起身去找了个缺了口的陶碗过来,拨了一碗肉放回灶房。
杨氏这才舒心地笑了,然后就像放下了什么担子一样,心安理得地吃起兔肉来。
饭后,二丫和三丫抢着去洗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三丫虽然才8岁,也早就会做家务活了。家里有三个懂事体贴的女儿,家务活基本不用杨氏插手,这胎她怀得也比较轻松,比较省心。
若是孩子的爹能争气点就行了。看着女儿们乖巧的样子,杨氏神色黯然地想。
后院野山菌炖野兔的香气,通过空气的传播,丝丝袅袅地传入了前院。
前院的堂屋里,老谢头夫妇和二房三房的人也都围在一张桌子上正在吃饭。
鼻子最为灵感的谢家老二谢保平嗅了嗅空气,疑惑道:“什么味这么香?”
“好像是兔肉的味道。”他婆娘花氏接了一句。
谢家二房生了两个儿子,是一对双生子,取名谢传宗和谢耀祖,今年11岁,跟大房的二丫同岁。
三房也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谢天赐,今年8岁,跟三丫同岁,女儿叫谢红梅,今年7岁。
谢保平再闻了闻,肯定地道:“是兔肉的香味,后院传来的。”
后院?谢家人不约而同都停了筷子,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
这么些年了,从来没闻到后院三房有饭菜香,他们哪里来的兔子?
二房的大小子谢传宗一溜烟从桌子上跳下来,“我去后院瞅瞅。”
动作太快,谢老太仇氏阻止都来不及。
“半大小子,管闲事倒是挺能。”仇氏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
她是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太太,裹着小脚,一双吊梢眼,眼风只一扫,便给人一种很精明严厉的感觉。
自己的儿子被家婆说了,二房媳妇花氏脸色便有些讪讪的。
没多久,谢传宗又一溜烟似地回来了,一脸惊奇地嚷嚷。
“爷,奶,我大伯家真的吃野兔肉哩,我看到了,他们家灶房里还挂着半边没做的野兔哩。”
此言一出,谢家人顿时都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