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倾泻(2 / 2)

韩铠徽在甲五号有两队兵,一队兵监战,一队兵作为预备队,来到第一道矮墙有一甲人,他们一一检查各兵弹药器械情况,一丝不苟,让不论新军还是营兵都提着一颗心。

还有大嗓门的镇抚在一遍一遍高喊,传达作战军律:“……敢有临阵退缩、对敌先退者,皆斩!一人退,斩其人,全甲退,全甲俱斩!各甲俱退,全队皆斩!至把总、领兵将领诸官,照此一体连坐!……若甲长不退兵退,阵亡甲长从厚优恤,余兵皆斩。若各甲退致队长阵亡者,厚恤其队长之家,队下甲长俱斩!……”

严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衬映着对面塬上黑压压逼来的流贼人马,气氛似乎要窒息一般。

严厉的镇抚们喊完,是语音温和但煽动性极强的抚慰官声音:“秦军兄弟们,流贼来了,他们祸害完河南、湖广,又要来祸害我们陕西了。这些流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若让他们进入陕西,定会象河南、湖广一样成为一块白地。他们定会牵走你们家的牛,吃光你们家的羊,将你们家人全部裹胁带走,就象对面的难民一样,最后被逼去填壕攻城,死后连一块坟头都没有!”

营兵们还好,新军脸上皆现出愤怒的神情,不象流贼初兴时那么好骗,很多人已经了解这些流寇的本质,特别贼首的本质。

他们不是活不下去,而是做贼做习惯了,习惯了不劳而获的掳掠生涯,不愿意安心下来安安份份的刨土当农民。

象大小贼寇,官府哪次没有招安过?赦免过?然他们却降而复叛多少次了?

如果说各贼第一次造反还情有可原,可能是活不下去,但到最后,已经是他们的野心与欲望在作怪,不单是活不下去要造反的问题。

便如罗汝才公然说自己就喜欢做贼,做贼就是好!

这些流贼假仁假义,打着各种名号,其实只是让原本活得下去的人活不下去!

闯贼还可笑的说闯王来了不纳粮,不纳粮,流贼兵马动不动号称百万,怎么养活?孙督臣养活自己这些新军都那么困难,对面所谓的老乡李自成何德何能,可以养活治下那么多军民百姓?

他只有一个办法,抢!他已经抢光了河南,抢光了湖广,现在又想来陕西抢掠,让自己刚有希望的小日子破灭,让自己的家人妻小遭殃?决不答应!

随着抚慰官的鼓动声音,越来越多的新军眼中射出熊熊怒火,蓦然塬上传出一个高亢的声音:“决不让流贼进入陕西,杀光流贼!”

“杀光流贼!”

这个声音顿时引起塬上塬下的呼应咆哮,不单甲五号,远望沟二十多里长的防线上,所有新军战士都挥舞起自己的兵器,声嘶力竭的喊叫,他们愤怒的吼声,引得对面行进中的流贼都是一窒。

震天呼喊中,那高亢的声音又在大喊:“我秦军威武!”

“威武!威武!”

一时间,所有战士都在狂热吼叫,这一刻,没人再害怕,那雄壮的声音更震动天际!

“开炮!”

一声尖利的喇叭声响起,猛然炮声大作,“轰轰”声音中,大股的白烟冒起,陶家庄炮位,还有余处一些可以开炮的大将军炮开火,一颗颗铁弹呼啸出膛,恶狠狠的砸向对面塬地。

立时那方大片大片烟尘腾起,泥屑飞扬,甚至一些炮子落入人群中,带起大团的横飞肢体。

对面流贼已经人群密集,虽然临塬边高低错落,一些炮子射在梯崖上,射在沟壑上,但还是不断有炮子打中聚集的人群,打得他们人仰马翻。

特别陶家庄炮位,这方两塬相距不过一百多步,安放在东门上的火炮,不断轰打对面塬地,打得那方聚集的流贼纷纷逃窜,喊叫着散乱不得聚兵。

孙传庭密切关注着对面动静,火炮的威力非同小可,就算不是红夷大炮,只要能打中对面塬地的大将军炮子,都给对面流贼带去难以想象的压力。

特别出于军心与监督上的考虑,流贼将步营布置在前方塬边,这些人都至少有着号衣,上书各营番号标记,算是正规军,后方才是仅裹头巾的饥兵长矛森林,这些炮子给流贼的实质伤害更大。

不过流贼毕竟更多,他们也作出反应,塬边的贼兵散得更开,利用地形保护自己,后面的饥兵也被催促加快步伐,使得那人群在对面铺得更满更多。

对面塬地已经被人潮挤满,还有那密密的旗帜与兵器,黑压压的在视觉上让人窒息,猛然对面大鼓敲响,所有贼兵一齐呐喊,那声音甚至盖过了火炮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贼兵涌出,这些贼兵皆是衣衫褴褛,仅裹头巾,拿的也多是长矛,他们分开步卒阵列,一股股从后方冒出。

他们吼叫着,呐喊着,脸上满是扭曲狂热神情,顺着塬间小道往下冲锋。

一时间,塬坡上满是他们的身影,他们滚滚而下,有若洪流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