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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在庆贺,流营这边,各营当家也在议事。
今日之战,虽说李自成等人定的方略,便是若对付曹、王二人一样,以饥民消耗官兵的子药与士气,但显然的,朱仙镇的情况,与当时曹、王情况不同,果真消耗下去,可能首先支持不住的是流营这方,这让李自成等人暗暗着急。
“不若使用火炮吧。”
经过覆没曹、王新军之战,革里眼贺一龙对使用火炮,火器有了很大兴趣,他建议集中所有的火炮,猛轰官兵阵地。
今日之战,流营虽然动用部分火炮,但却没有押上全部力量,一是试探,二是李自成觉得将火炮放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为好,最后,也有出于节省火药的考虑。
毕竟在李自成等人心中,炮弹火药,可比饥民的人命重要多了。
不过火炮粗粗试探结果,却让流营各人有一种没有达到预先期望的感觉。
哨骑回禀的结果是,左良玉等那边使用了一种土车,挡住了不少炮子,似乎这种土车,曹、王有在使用,现在开封官兵也在使用,怎么他们的花样越来越多?
罗汝才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说道:“火炮可以用,但有几点需要注意。”
他伸出自己手指:“一,无论炮轰明军哪个方位,他们皆可以使用土车,怕到时火炮威力大减,毕竟官兵不是孤立无援,可以从容赶制数不清的土车,这不是曹、王可以比的。”
“二,无论炮轰明军哪个方位,义军趁机攻打,官兵皆可从容支援,义军怕达不到预定理想目标。”
“三,他们也有火炮,就算很多射程不如,但可以推进对轰,他们的马兵,最后还可以夺炮。”
众人都是沉默,罗汝才说的不是预想,而是到时肯定事实,刘宗敏扯着自己头发恼怒道:“驴球子,感觉现在这仗,打得越来越与往日不同了。”
郝摇旗咬着牙也是恨恨不已,他之所以有了郝摇旗的外号,便是往日喜欢亲自举旗冲锋,鼓舞将士跟随,但在崇祯十四年那场战事后,他就很少有类似举动了。
每每想起当日在洛阳城外,为义军断后发起的冲锋情形,他就暗暗心惊不已。
当时舜乡军的铳炮战阵太可怕了,身旁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亲近的部下死伤一大半,连随同冲锋的李双喜与张鼎一同身死,虽然最后他死里逃生,带了几骑逃跑,但事后那种恐惧感却一直笼罩心头。
往日官兵火器少又糟糕可以让他施展武勇,但现在东路火器蔓延,郝摇旗感觉自己胆子越来越小了,之前对战曹、王新军,他就没有类似动作,营中也越来越少人叫他郝摇旗,本名郝大勇反屡屡被人提起。
郝摇旗感觉到耻辱,他有一种感觉,再这样下去,象他这种人终会被淘汰,岂能不让他又恨又惧?对王斗恨之入骨?
当然,这也是崇祯十二年同样被打成碎肉的鳌拜鬼魂,没有告知郝摇旗等人情况缘故,否则当时他肯定不会那么冒失。
李自成手指在案上敲击着,慢慢的,他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降将杨少凡,微笑说道:“不知杨兄弟有什么好方法对付官兵?”
所有人都看向杨少凡,目光闪动,杨少凡若有所思,他慢慢抬起头来,从容说道:“其实现在义军与官兵打这仗,末将觉得很象一个典故,田忌赛马。”
他说道:“要破官兵大阵,末将觉得还是要从左良玉那边着手……此人典型一个军头,自私自利之辈,当年杨嗣昌九檄左良玉,左良玉便置之不理,现在丁启睿对左良玉也无可奈何,常常使唤不灵。现在左良玉他肯战,只是觉得官兵可能大胜,想搏军功罢了,若最终损兵折将,让他觉得得不偿失……”
李过插口道:“今日这仗也打了,方才曹爷也说了,左良玉那边怕不好打。”
杨少凡淡淡道:“确实,然最关键的是,看闯王与各位当家,舍不舍得下本钱了。”
李自成来了兴趣:“杨兄弟详尽说说。”
杨少凡抱拳道:“是。”
他说道:“方才曹爷也说过,义军猛攻左良玉时,官兵余处可能救援,所以,我们要先纠缠住他们可能援兵……末将的意思,我义军所有火炮,对向官兵的中军,还有虎大威他们那边,然后……”
他眼中闪过森寒的神情:“各营当家的,集中所有马兵,猛攻左良玉左翼,他的土车能防火炮,防得住骁骑吗?”
流营所有人吸口冷气,一些知道典故的,暗暗心想:“果然是田忌赛马。”
很多人目光还投在杨少凡身上,虎大威,陈永福等人有新军,杨少凡曾经也是管新军的,但他现在毫不犹豫,以最狠辣的手法对付他们,此人……
当然,杨少凡对官兵狠,这对义军是好事,他们都在思索杨少凡的计略。
李定国看了杨少凡良久,他慢慢出声:“有一点可虑,我义军马队尽数去对付左良玉,官兵那边,就有可能以马兵攻我军阵,甚至炮战时过来夺我火炮,最终胜败难说。”
杨少凡道:“末将献此计策,其中利弊需要各当家斟酌,闯王定夺。末将提议的是,为尽快攻破左良玉军阵,义军最好布置最强的马队在前方,这也是塞外鞑子的手法,每每官兵大溃。”
郝摇旗猛地站起,对李自成抱拳叫道:“闯王,末将愿亲自执旗,率老营冲在最前,攻破左良玉的军阵!”
李自成沉吟不语,杨少凡的提议,与往日义军风格迥然不同,他们一般是老营放在最后,这样便是饥民步卒溃败,他们骨干不失,很快便可东山再起,这也是他每每席卷百万的窍门,现在杨少凡突然要其改变……
他手指不断敲击案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流营各当家的对塞外鞑子也没什么概念,只是议论纷纷,争执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