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押解庞大人员,还要一直沿着永城到豪州的地界挖掘壕沟,所以虽说明军一路打打停停,他们追在屁股后面,却始终不能很快跟上。
闯营布置在豪州方向的火炮,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押到,这样不断添油,就算各处步卒与饥兵源源不断到达,然能否拦住曹变蛟,还真是难说。
其实他内中一些话语没有说出,但李自成却心知肚明,闯营、革左、曹营三家虽是联合,但硬仗恶仗总是闯营在打,余者二家总有捡便宜的嫌疑。
就说此仗,饥民全部汇集之前,主攻的步卒肯定是闯营人马,这让许多闯将愤愤不平。
李自成内心号令一统的心思更为强烈,不过面上他却是笑道:“无妨,此战我马军二万布置于响水上方,用来防备明军前突,还有王廷臣他们。余下近四万骑步骑相合,每次步军若败,马兵便可上前拖缠,然后步卒再汇集,再攻打,曹变蛟舍不得扔下五千新军,注定他要毁灭这河水之边。”
刘宗敏等人都是大笑,老实说他们不理解曹变蛟的做法,换成他们,早就抛下步兵跑了,只要马兵在,步卒要多少有多少,更不说饥民了,随便一裹胁就是上百万。
牛金星看着那方前行的明军军阵,脸上露出解气又复杂的神情,最后说道:“这便是不义之师的下场。”
……
辰时中,明军行到一个叫丁楼庄的地方,此时流贼逼得更近,除了众多马贼在左岸监视,余者三面,皆已不到二里,特别在军阵后翼,大股贼骑逼来,作出要攻击的态势。
明军不得不停了下来,准备作战。
此时战场情况,正面前方,是革左的步营,约有两万步卒,同时还有一万的饥民,军阵后方,还有约三万的闯营步卒,二万饥民。
除此,约三万骑各家马兵,也团团的聚在前、右、后三方,拢于步卒后方督战,同时在步卒溃败时,上前缠住明军,余下约万骑人马,则聚在响水的左岸,密切窥探。
浩瀚的人海,似乎要将这片地带淹没,人潮中的军阵,便若浪涛中的礁石,随时会被浪潮吞没。
似乎要在闯营面前表现一番,革左的人马,首先进攻。
他们先驱动的,便是那一万的饥民。
这些饥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为了一口饭吃,自愿或不自愿的,充当了作战的炮灰。
他们表情狂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很多人,只是拿根棍棒罢了,他们被分为三波,每波攻势三、四千人,在一声战鼓后,立时疯狂的叫喊,向明军的军阵冲去。
许多人更癫狂的脱去上衣,双手各拿兵器,或菜刀或斧头,拼命吼叫,希望激起不多的体力,给自己勇气。
他们潮水般的涌到军阵百步之内,然而他们的疯狂,在一次猛烈的齐射后就被击得粉碎。
虽是方阵,但曹变蛟从各面或抽或减,视战情灵活的安排兵力火力,对着革左这面,便有近八百杆铳,分为三层,每层二百五十多,这些火器的齐射,打得二百多饥民翻滚在地,然后痛不欲生的嚎叫。
转眼之间,第一波三千多饥民的勇气就不见了,他们哭喊着往回逃去,军阵中也立时追出数百骑,加剧他们的慌乱。
明军铳兵不动,前层射击后,迅速将空铳后递,然后接过内有火药的火铳,这样一直传到最后,最后一排的铳兵们,则是快速麻利的装填,一片唰唰的清膛与装填子药声音……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便是响水对岸的李自成等人听了都是一惊,明军的火器之猛,果然身临其境才能感受。
他们策在马上,看革左那边的饥民们,他们第一波只是挨了一次齐射就崩溃了,第二波,第三波也好不到哪去,最勇的是第三波,堪堪挡住两次排铳才逃走。
看那方轰鸣有若惊雷,排铳射出的耀眼凌厉火焰,便是远远观之,也让人有心惊肉跳之感。
李自成叹道:“这便是东路火器啊。”
他虽然也缴获了明军不少火器,但大多是三眼铳,便是内有鸟铳,许多也不堪使用。
特别内中没有火门装置,起风天气,动辄哑火,与王斗作战后,他虽也起了组建火器营心思,但技术力量,总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