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晚秋轻轻“嗯”了一声,用勺子从锅底舀了一勺,稠糊糊地给明北舀了一碗,然后接过明北手里的饭票,面无表情地往后面看了一眼:“下一个。”
明北端着碗回到屋里,对于晚秋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太影响情绪,目前他的心思都在怎么不欠青年点的饭票上。
省是省不下来的,这么大强度的劳动量,要是不吃饱饭根本没力气扛木头。要想把这笔钱的窟窿堵上,一个是问家里要钱,二是额外多干些活。明北以前虽然不少从李老太那拿零花钱,可自打出来到青年点后,不知为啥,总觉得自己这么大小伙子再伸手问奶奶要钱有些不长出息。就是奶不说啥,他自己都觉得面上心里过不去,当初大哥、二哥、三哥毕业以后可没问家里要一分钱。
明北琢磨了一阵,觉得还是从多干活上下功夫。
这批知青们基本上都是水解厂的子弟,再加上火车道还没改造好,水解厂每隔十天给他们放两天假叫他们回家歇歇。知青们好容易盼到放假那天,一大早吃了饭就背着东西往回走。明北出来进去犹豫了几次也没下定决心是否要回家,李孟伟统计着手里的记录本,看着明北和没魂一样,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怎么还不回家?”
明北犹豫了一下,走到李孟伟跟前问他:“要是我放假不回家去上山扛木头,给工分吗?”
李孟伟头也没抬:“记工分,和平时一样,你要是不回家就赶紧上山,晚了可耽误干活。”
明北顿时乐了,他重重地答应了一声,连忙把书包放到炕上,叫了几个不回家的知青一起上了山。
知青点离着北岔并不算太远,这些知青这几天又走惯了山路,因此一个小时回到水解厂了。明南下班回来,一到家没看见明北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明北这是又上哪淘去了?”
王素芬从灶坑前抬起头,有些茫然地说:“明北没回来啊?你是不是看差人了?”
明南脱下大皮袄,面上带着几分不解:“水解厂那边今天回来了不少知青,说是青年点放假两天,要是明北这次不回来,就得进腊月才能回家了。”
王素芬一听顿时就怒了,重重地把手里的烧火棍子扔在地上:“这混小子,指定是把心玩野了,看他回来我怎么削他。”
明南出去抱了些柴火进来,帮着王素芬往灶坑里添柴火:“妈,我觉得您这回可能使误会我弟了,我们班上王师傅他下午上班时候说,明北他们在青年点干的是从山上往下扛木头的活,王师傅他儿子累的中午连饭没吃完就睡着了,心疼的他直掉泪。”
明南这么一说,王素芬就有些呆不住了,她让明南看着锅里的菜,自己急匆匆地跑进东屋,把明南说的话和李老太学了一遍:“娘,你说明北这次没回来,不会有啥事吧?”
“有啥事啊?”李老太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定是累猛了懒得走路,在炕上补觉呢。他不回来也好,你忘了我前些天咋和你说的了。”
“哦!对!对!”王素芬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李老太一眼,没再吱声可神情明显有些发愣。
蓁蓁在屋里听见王素芬和李老太的话,她便将意识探到青年点去。只见十二青年点几间大屋里空荡荡的,倒真有两个人在睡觉,蓁蓁细细瞧了一眼,都不是明北。她收回视线往外面望去,这才发现明北扛着两根碗粗大的木头往山下走。
粗重的木头压的明北肩膀往一侧倾斜,只见他两只手扶着木头,咬着牙顶着风一步一个雪坑的往前迈。蓁蓁看的有些心疼,刚想用异能帮着明北托了托木头让他省些力气,可之前李老太告诉自己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耳边:“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总该吃些苦的,你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蓁蓁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异能收了回来,她不知道明北为什么放假不回来而是选择继续挣工分,不过她知道既然明北这么选择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蓁蓁抽回意识,佯装不知道这一切,转身去找李老太去问过年的事。上个月明东就往家里寄了一封信,大体说了回家的时间,预计就是这几天。
此时,在安北农学院的职工家属区内,桂花急匆匆地领着豆包去育红班接肉包回家。明东今天上完这节课就结束了这学期的课程,按照两人的计划,要坐后天一早的火车回北岔过年。
明东下课以后回到自家小院,一推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尘不染地小院。他推开房门进屋一边脱棉袄一边伸着脑袋和厨房里做饭的桂花打了声招呼:“你又把院子里的雪都扫了?我听办公室的广播里说明天后天还下雪呢,你这不是白挨累嘛。”
桂花用炉钩子从灶坑里掏出几个土豆放在一边凉着,回头朝明东笑了一下:“过年回家前好歹把家里拾掇利索了,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有啥事没干似的。”
明东蹲在灶坑前烤火,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桂花的侧脸:“这段日子你又得收拾家里又得在幼儿园上班,你觉得累不累?要是受不了就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吧,身体要紧,可别累出病来。”
“这有啥累的,不就是看孩子嘛。”桂花回头朝着明东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每天都有个事干还能挣十来块钱,过年回家的时候还能多给奶点,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很高兴。”
明东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直起上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过年也给你买点东西,你那个雪花膏是不是擦完了?等回北岔我陪你去供销社买去。”
虽然都都结婚好几年了,但明东在大白天的亲自己一口还是让桂花有些红了脸,她娇嗔地看了明东一眼,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讨厌,让孩子看见了像什么什么样。”
明东低沉的笑了两声,在桂花有些发红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那等晚上咱再亲,明天我们不上班了,可以起的晚一点。”
桂花被明东吹过来的热气搔的脖子直痒痒,她转过头还未等开口,明东就快速地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大手钻进她的衣襟里,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你说你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腰怎么还这么细,和没结婚的大姑娘似的。”
桂花被明东逗的面红耳赤地,她拍掉明东的手,说话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脚软:“别闹,再闹我生气了!”
“不闹不闹!”明东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就是觉得自打你来也没好好陪陪你,你又是上班还要照顾家里,总觉得心里对你有些愧疚。要不我明天带你和儿子们出去转转?安北虽然不如北岔大,但也有个供销社,离咱家也不算远。”
好容易把脸上的热度消下去,桂花看着明东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行呀,那咱明天吃了早饭就出去,看有啥好东西给奶他们买上些。”
明东伸手去摸了摸桂花的手,笑着朝屋里喊了一嗓子:“肉包、豆包准备赶紧洗手准备吃饭,等吃完饭早点睡觉,我和你妈还有重要的事准备办呢。”
桂花又羞又怒,朝着明东的肋下就掐了两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让孩子听见像什么样?”
明东一边笑一边躲,肉包从屋里跑了出来,好奇地问两人:“妈,你和我爸晚上要干啥重要的事去呀?”
桂花嗔了明东一眼,起身拉着肉包往屋里走:“别听你爸瞎说,他是想让你们早点睡觉,明天带你们去街里玩。”
一听说明天要出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一边叽叽喳喳讨论着外头都有啥好东西,一边又快又好的把饭吃完了,不用等明东催,小哥俩洗漱完就回屋睡觉了。
桂花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刚要准备舀水洗碗,明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横把桂花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桂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好悬没叫出声来,她捂着嘴才把尖叫咽了下去,一只手下意识搂住明东的脖子,一只手锤了下他的胸膛:“要死了,你闹什么闹。”
“可不是要死了,你再不救我我可真就死了,这一个月我给学生上晚自习,咱俩都很久没在一起了。”明东轻笑着把桂花放到炕上,回头一拽就灭了灯:“好容易明天就放假了,你是不是该好好陪陪我?”
桂花哼唧了一声,两只手抵在明东的胸前,忍不住笑着拍了他两下:“我还没铺炕呢,你急啥?”
“不用铺炕,我给你当被。”明东说完紧紧的把桂花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吻住了她的红唇,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桂花,我爱你,那你知不知道?”
桂花喘着粗气,伸手把明东的脖子拽了下来,火热的嘴唇堵住了明东的嘴。
隔壁次卧,肉包躺在炕上见隔壁的灯光熄灭了,一脸高兴:“今天妈睡的可真早,看来明天我们很早就能出门去街里了,豆包你赶紧睡,明天可不许赖床。”
豆包认真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我不说话,我这就睡觉。”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的豆包坐在炕上半天也没见爸妈过来,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哥,你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能出上街里吗?这都天亮很久了,怎么爸妈还不起床,你是不是在骗我?”
肉包愤愤不平地锤了锤炕:“是咱爸骗人。”
豆包委屈地看着肉包:“那你去叫爸起床。”
肉包一脸伤心:“咱爸把房门锁上了,我敲了半天门他也不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