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蓁蓁从炕上的盆里摸起个冻梨咬了一口,又酸又甜又凉的口感刺激的她直眯眼睛:“我觉得肉包比红中好听多了,那时候就是我小,要不然指定不能让李明中叫那个小名。”

李明东看着蓁蓁撅着小嘴吸吮着冻梨里的汁水,忍不住逗她:“要让你起,是不是叫冻梨啊?”

蓁蓁一边吃着冻梨一边朝李明东直乐:“这个名字好,等大哥生二侄子的时候就叫这个。”

明东看着蓁蓁一脸绝望:“这冻梨还不如肉包好听呢。”

蓁蓁琢磨了下:“也是,跨度有点太大,要不二侄子叫豆包也行,一听就是兄弟俩,还都很好吃。奶,咱家啥时候包豆包啊?”

李老太呵呵搂着蓁蓁:“想吃豆包了?明天就让你妈和面,给你包上两个解解馋。”说完又拿蝇甩子敲了敲明东的脑袋:“你妹起的名有福气,我听着就不孬,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瞅瞅鸡汤好没?要是好了赶紧都给你媳妇端去,等啥时候想喝啥时候就后屋的大锅一热就行。”

明东无奈地点了点头,习惯了叫肉包,再多一个豆包好像也没啥。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问蓁蓁:“蓁蓁要不要喝鸡汤?留你留个大鸡腿吧?”

蓁蓁连连点头:“让妈给我放点葱花。”

明东顿时乐了:“人不大,事还不少。”

啃完手里的冻梨,蓁蓁下了炕跑去洗手,刚打开东屋的门,李木武带着一身雪花急匆匆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李木武的声音都变调了:“娘,你看谁来了?”

“谁啊这是?”李老太眯着眼敲了瞧,可是那人带着大皮帽子,身上穿着厚实的军大衣,只露半个脸,看不出模样来。

“娘,是我啊!”那人一开口就露出了哭腔,李老太浑身一震:“木文,是你吗?”

李木文摘下帽子,露出一脑袋半白的头发,模样倒是有和李木武有些相似,只是瞧着更老成些。

“木文,是我的木文。”李老太下了炕,颤颤巍巍地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李木文的腰,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娘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当初你才二十岁就跟着部队去打日本鬼子,一走二十多来年啊,好不容易日本鬼子打跑了,国民党也打跑了,你又跟着部队到了福建,我前几天做梦梦见你,醒来还想着也不知死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

李木文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被李老太哭的眼圈发红,他轻轻地拍了拍李老太的后背:“娘,您身体健康着呢,能长命百岁呢。”

“那不成老妖精了。”李老太乐了,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低头看着蓁蓁站在自己旁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顿时吓坏了:“你这孩子咋哭了呢,这是你大爷。”

蓁蓁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绢抹了抹眼泪:“太感人了,我没忍住。”

第31章

随着蓁蓁这一句话,什么亲人离别多年的惆怅、母子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都被她给搅和没了。擦了擦眼角,蓁蓁忽然发现屋里有点安静,她抬起头来,看着家里的大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蓁蓁甩了甩手绢,看着李老太站在旁边还没回过神来,连忙推了推她:“奶,这会你应该锤着我大爷一边哭一边说我的狠心的儿啊……”

李木文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弯腰把站在自己大腿边穿着红棉袄梳着朝天辫的蓁蓁抱了起来,在她白胖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扭头问李老太:“娘,这就是木武家那个丫头?年纪不大,还挺招笑的。”

蓁蓁拿手帕擦了擦脸,回头问李老太:“奶,这就是我那个走了二十年没回家的大爷?看着还挺和善的。”

李老太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笑着轻轻拍了下蓁蓁的屁股:“这孩子就爱作妖,你大爷那是去打日本鬼子,身不由己,他和你四叔那个不孝的东西可不一样。”

蓁蓁笑着回手搂住李木文的脖子:“我知道,我大爷是抗日英雄,奶常说的嘛。”

李老太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李木文的胳膊把人往屋里让:“瞧我老糊涂了,堵着门口就哭开了。木文你赶紧进来,咱俩上炕好好唠唠。木武让你媳妇中午多做几个菜,把鱼炖了,明天杀猪。”

木武应了一声,出去和王素芬交代了两句,又赶紧叫明南和明北去李木森家传个话。李木文脱了身上的军大衣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搁在屋里的柜子上,李老太拉着他盘腿坐在炕上:“和娘说说,你这些年咋过的?”

蓁蓁听见这就要开始唠嗑了,立马去把自己装满了松子仁榛子仁的小碗拿了出来,又端来一个搪瓷大碗,里面装了各种野果干。把东西都放到炕上,蓁蓁脱了鞋也爬了上去,坐在两人后头,一脸激动的抓了把蓝莓干往嘴里塞。

实在不是她八卦,主要是这个年代也没有电视看,家里也没有收音机听。她在家除了和两个傻哥哥一起傻玩以外,就是整天和李明中小声嘚吧,实在是闷的太无聊了。

“早些年跟着部队打鬼子,去了好些个地方……”李木文捡着能说的大体给李老太讲了讲,至于什么受伤的事遭罪的事连提也没提。李老太心里有数,儿子打那么多年仗不可能没受过伤。不过儿子不提她也不问,能平安无事就好。

“你现在还搁部队上吗?这次咋突然回来了呢?也没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李老太拉着李木文有些紧张,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李木文安抚地拍了拍李老太的手背:“今年下半年接个任务,一直在北京那边了,冬天时候在冰城部队执行了个任务,任务完事以后我和上面打了个报告,说二十来年没回家了,想申请回家看看。这不上头给我放了三个月的探亲假,我就赶紧回来瞧瞧您。”

“三个月呢,可太好了。”李老太笑了:“今晚你就和娘一起睡,咱娘俩好好唠唠。”

李木文连连点头:“行。”

“哥!”母子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李木森的声音,他哐当一声打开门就冲了进来,看着坐在炕上的李木文都有些不敢认:“是大哥吗?”

“木森啊。”李木文乐了,朝他招了招手:“让哥瞅瞅,哎呀,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记得我离开家的时候木森才十四岁,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岁月不饶人啊。”

“可不咋地,我家大小子都十四了。”李木森笑着过来,李老太和李木文往里挪了挪,空出小半个炕来,李老太拿起蝇甩子敲了敲炕:“老三过来坐,还有木武,你搁门口站那和木桩子似的干啥,不会跟过来跟你哥说说话啊?”李木武憨厚地一笑,这才过来坐在炕上。

李木文看着木武满眼都是亲切:“木武还和小时候似的,没怎么变,老实憨厚。”他四下里瞧了瞧:“木林没过来?刚才我听娘说怎么地,他这些年不孝顺,气着娘了?”

“别提了,当初咱这粮店招工扛麻袋,咱家木武和木森都选上了,那会木林还不大,看着也不壮,人家没要他。他就赌气跑冰城去了一去十年,前年过年才带着老婆回来,气的我拿烟袋锅子削了他一顿。”

“这冰城也不算太远,咋还十年没回来呢?和家里赌气了?”李木文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语气也有些不善。

“谁和他赌气了,他娶了个媳妇有点小算计拖着不叫他回来,他自己也是不长心,我都不惜的说他。”李老太翻了个白眼:“连着两年被我削了好几次,倒是知道错了,他媳妇没啥大毛病,就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实际上蠢的没边。”李木文听了没再多问,准备年底下李木林回来以后再和他细聊。

说了一会话,李木文想起自己拿回来的大行李袋,他下炕把行李袋拎到炕上,打开以后一样一样往出掏东西:“预计着这次能回来,在北京的时候就买了不少东西。娘,这是给你的收音机,是上海人民广播器材厂生产的。”

“哎呀,上海产的收音机。”李老太赶紧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上的汗,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机接过来放到炕上:“这玩意老贵了吧,可得要不少工业票呢,咱们北岔好像也没有几家有这个东西。”

李木文一边转着按钮一边给李老太介绍怎么用收音机,转了两圈终于调出个频道,里面正放着评书《林海雪原》,李老太刚听了几句就迷住了,摸着收音机爱不释手:“这玩意可真好,我之前也是听说过,还第一回 见呢。”

“娘以后你没事就坐炕上听收音机,里面有歌曲、有评书,小时候我爹给我讲的《西游记》您给我讲的《聊斋》,这里头都有。”

“好好好,往后我可有乐子了!等回头过年时候亲戚来串门,我也给他们开开眼。”李老太连忙下炕拿抹布把柜子抹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音机端端正正地摆在上头。

放好了收音机,李老太又坐回炕上,李木文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件灰色方格的春秋两用衫,一件深蓝色裤子:“这是给娘买的衣裳。”

李老太连忙把衣裳拿过来搁身上比划:“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新衣裳?这不浪费钱吗?木文你看着这衣裳我穿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