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生的,贺冬梅虽然心疼粮食,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把蓁蓁塞到大女儿春妮怀里,嘱咐她:“你抱着小妹妹到园子里玩一会,我去再给你奶洗点野菜,注意点可别摔着她,她可是你老姑家的金疙瘩。”
蓁蓁听到金疙瘩这词险些没被黄瓜呛着,心有余悸地把手里的黄瓜递给了贺冬梅,贺冬梅拿走了黄瓜,又去厨房里拿了一小块剩下的洋柿子塞她手里。
春妮抱着蓁蓁带着夏妮和秋妮到园子里,老王家的园子在土房子的西头,种了苞米、茄子、土豆、地瓜、白菜这样能抗饿的作物,春妮靠着房根坐下,看了看自家地里的东西,又隔着栅栏羡慕地看着隔壁邻居种的一串串红彤彤的洋柿子。
秋妮把手指放到嘴里,馋的流出了口水:“想吃!”
夏妮叹了口气:“就是种了能给你吃似的?到时候还不都是铁蛋和臭球的。再说了,奶也不让种那玩意,说不顶饿,还浪费地方,好像说种子也不好淘换,听说隔壁种的种子是外地亲戚捎来的。”
春妮摸了摸秋妮的头发:“那玩意不好吃,再等一个来月,山上要啥有啥,到时候姐给你摘去。”
蓁蓁看了看手里没有吃的柿子,又看了看三个脸色发黄的姐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一粒种子在栅栏旁边种下,在茄子秧的遮拦下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转瞬间三个红彤彤的柿子挂在上头。
春妮三个依旧盯着栅栏看,可谁也没发现栅栏根下面有三个成熟的柿子,蓁蓁无奈,只能控制着蝴蝶在夏妮头上一绕。夏妮看见蝴蝶瞬间忘了柿子,连跑带颠地去抓,没几步就跑到地里头,急的春妮直喊:“别踩着秧子,小心妈打你。”
忽然夏妮停了下来,她快速地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外头,连忙剥开茄子秧,把压在后面的三个柿子摘了下来,用衣服兜着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春妮一看连忙抱着蓁蓁把夏妮和秋妮拽到房后,悄声问夏妮:“咋回事啊,咋还有洋柿子呢?”
“我也不知道。”夏妮一边傻乐着一边把柿子分给春妮和秋妮,压低声音说:“就在茄子秧后头长着,估摸是隔壁撒种子时候掉咱家这边的吧?”
“不能吧?”春妮估摸了下距离:“除非是风刮的。”
夏妮白了她一下:“管它咋长的,赶紧吃吧,回头让妈看见就没你的了。”说着先把自己手里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柿子汁流进嘴里,夏妮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好吃。”
春妮把柿子在衣裳上擦了两下,刚要放到嘴边又拿了下来,夏妮和秋妮吃得满脸都是,看见春妮不吃,忍不住问她:“姐,你咋还不吃呢,一会妈就出来了。”
“要不我给你俩留着吧。”春妮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也不太爱吃这玩意。”
“你可拉倒吧。”夏妮白了她一眼,抢过春妮的柿子就给她塞嘴里了:“你赶紧吃了别连累我们,你说你是不是傻,偷吃还非得留个尾巴,这不找着挨揍吗?”
被妹妹怼了一顿,春妮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她几口把柿子吃了,又从后面预备浇地的桶里舀了一舀子水,三人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互相检查身上没有痕迹,这才舒了一口气,而此时那颗洋柿子秧也快速的萎缩化为了泥土落到了地上。
贺冬梅洗完了野菜送进屋去,又把几个小子赶出去玩,把碗筷收拾了这才想起蓁蓁来,她到屋外一看,也没瞧见人,连忙进菜园子找,果然在房后发现了几个人。
把蓁蓁从春妮怀里接过来,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在院子里玩,让我找你半天,我还以为你把人家孩子整丢了呢,我和你说就是把你们三个一起卖了都不如人家一个丫头值钱。”
夏妮不服气地看了看贺冬梅,忍不住问她:“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呀,咋老姑那么疼她闺女,你不疼我们呢?”
贺冬梅一听顿时被她气笑了:“不疼你们还整天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的?你说我养你们干啥,白眼狼!”
春妮吓的连忙拽了夏妮一把,夏妮把春妮的手甩掉,一脸不服气地瞪着贺冬梅:“反正你对我们咋样你知道,好吃的就尽着那几个小子吃,家里的活都让我和我姐干。”
贺冬梅见她嚷嚷的声音大,怕声音传屋里去让人家听见不像样,也不敢大声吼她,只得压着火解释:“咱这拉木头挣工资的都是男人,我不让你哥你弟吃饱了以后他们咋上班挣钱?你们就在家收拾收拾家里,吃多吃少有啥关系,还能饿死你们咋地?”
“饿不死也快养不活了。”夏妮垂着头眼圈发红:“都是你生养的你就偏心吧,反正我那个几个叔分家出去也没见每年多孝敬我爷我奶多少东西,咱家这几年吃肉还都是我姑给送家里来的。”夏妮转头往外走,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反正你要是对我不好,以后也别指望我孝敬你。”
贺冬梅被气的没法,打小她在家也是这么长大的,咋到她养闺女时就不行了呢,气的她追上去就想打她一巴掌,似乎是察觉到了贺冬梅的意图,夏妮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贺冬梅。
贺冬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她虽然不看重丫头,却也不想就这么和闺女离了心,生怕闺女真记仇了,以后真的能和她断绝来往。
贺冬梅抱着蓁蓁站那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可看着表情有些惊恐地春妮和秋妮,她最终还是有些不自在,拿手把头发掖到耳后去,半晌说了一句:“等你奶她们那桌剩了肉一人再给你们两块,多了该让你爷发现了。”
春妮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贺冬梅叹了口气,狼狈的往回走:“这还不是穷闹得。”
李老太吃了饭,又唠了会嗑,便带着一家人往回赶,等到家时候明西已经煮了一锅糊糊,又炖了一锅猪肉白菜粉条。
王素芬把睡熟的蓁蓁放在炕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嫂子还没回来?”
“没呢。”明西说:“她家那么远,嫂子今天早上走的又晚,指不定得住一宿才回来。”
李老太坐在门口抽了一口烟袋,忍不住嘟囔说:“老吴家总共就一间屋,哪有她睡的地方。上次她从娘家回来,我看她衣服上都沾了土,细问了才知道让她睡的厨房地上。”
王素芬看了眼天色:“这离天黑还早着呢,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老太又抽了口烟,看着王素芬问:“我想着今年冬天就把东子和桂花的喜事给办了,现在也得了空了,你明天去街上看看,该买的都买买,别拖到年根底下,到时候买啥都难。”
“行。”王素芬乐呵呵地说:“我前几天还和前头的徐木匠说让他打大箱子呢,要不一会我给他家送两斤肉去,催着他快着点。”
“中!”李老太点了点头:“我让你弟妹给我留了些布票,上回你四弟也拿回了几张,回头给桂花和东子一人做一身新棉衣,给蓁蓁也做上一套,明北小时候的棉袄棉裤都拆了絮褥子了,早就没了。”
两个人商议好了,转天王素芬就开始往回置办东西。至于打家具就更简单了,山里的木头都是现成的,虽然都是归国家所有,但只要不是拿出去倒卖,像平时这种盖个房子、打个柜子啥的只要和经营所说一声就行,随便使。
徐木匠见了肉动作也快多了,农村结婚箱子也不要什么款式,方方正正的结实就行。一个月以后,两个箱子,一个炕琴就打好了,赶紧借了个大车给老李家拉过来。
桂花自打明东走了就有些心神不定的,时常说着话就走神,脸上也有些郁郁之色。李老太瞅见了也没多说啥,直到这家什都拉回来摆上,她赶紧拉着桂花来看,桂花脸上这才多了几分喜色。
李老太举着烟袋瞅了一圈,按了按箱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玩意结实,用个几十年没问题。”等看完柜子看炕琴的时候,李老太不由地有些不满了,这北岔的炕琴上通常喜欢画些花啊草啊啥的,看着喜庆寓意也好。往年早些年做的炕琴都有这些东西,这几年没有颜料也没有愿意画的人,所以这一步就省略了
李老太有些不甘心,总觉得大孙子的婚事要办的风光一点才好,她抽了几口烟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桂花,我记得你娘以前是大户人家小姐来着,她会不会画这些个东西?”
桂华犹豫了一下:“我娘年轻时候倒是会,可打解放以后就没在碰过玩意了,家里颜料纸币啥的都藏起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画了。”
“画两笔就比秃着好看。”李老太拿下来烟袋:“明儿你就去把您娘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炕琴,就是东北放在炕上一种柜子,用来装被褥的,我会在我微博上放一张炕琴的图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眼。
另外本文的背景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在东北的林区,有国内最大的原始红松林,那里有几十种矿藏,其中也有金矿,好像是九十年代才发现开采。卡卡小时候在那里长大十岁,小时候住在我爷爷家,所以对那里的生活起居还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不太清楚地地方就会问下家里的老人,尽量让偏差小一点。
也有读者说金手指的问题,卡卡的这个文确实是金手指粗壮的,谁让我们蓁蓁这么牛掰呢,哈哈,么么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