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下,摇摇头:“没有了。”
脸被他扳转而过,目光在脸上搜掠了两秒,他道:“你的表情告诉我还有下文,告诉我。”
心中失笑,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也或者,我本就不想隐瞒,因为在开口时就想把那个梦境与他分享。故而我道:“接着你像气泡被戳破一般,影像慢慢散去,我伸出手想抓住你,可指尖穿过幻影,触手一片虚无。”
“是假的。”高城冷静评价并分析:“首先梦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表现,它一共有四种来源:一是外部客观的感觉刺激;二是内部主观的感觉刺激;三是内部器官或躯体的刺激;四是纯心理刺激。你这种是心理刺激,因为在你昏睡过去前,主观意识以为我死了,所以反射成梦境也变成不好的影像。再来说它的不真实,首先钓鱼是我的拿手项,根本就不会出现你梦中那种一天都钓不到一条鱼的情形;其次这是湖,不是水沟,你当我是武侠小说里的人,随便那么一插就能叉到鱼?不过倒有一点你梦对了,烤鱼我确实拿手。”
他说到此处,仔细看了看我脸又道:“等你脸上的伤好了,我给你露一手吧。”
听着他的分析,前半段还很合理,可后半段……我就无语了,他那骨子里的东西一直都在那,不会因为神智的清醒或迷糊而改变。
可能是得了我梦境的提示,他到傍晚时分就不知从哪捧回了一堆东西,有树皮、干枝、长柳枝、大大小小的石头等,我问他要做什么,他只指了指那长柳枝让我把树皮给剥下来。
我默看了他片刻才低头去弄那柳枝,心中很担忧他的伤。那时他气息弱成那样让我以为……后面昏睡至多一宿,醒来在洞外岩石上找到他,脸色苍白依旧,行走的步履也不如往常稳健,加上没有采到药用果子,也不知他的伤处是否又恶化了。
手上一空,柳枝被抽走了,抬起头惊愕地发觉他已然用干枝削了两副筷子,并拿着被我剥了皮的柳枝在手上编着什么,很快竟然一个不算太美观的碗的形状出来了。他看了我一眼,“要没事做就把那些树皮去湖边洗一下吧。”
我轻应了声,等真的到湖边洗树皮时突发奇想:他不会是等下要吃这吧?因为曾听过野外求生的人,在饥饿时什么都可能用来充饥,别说树皮,就连虫子这类都有可能。
事实证明我那不是胡想,他将几块石头堆垒成一个小火灶,又用一个类似石锅的器皿搭在上面就开始点燃干枝,是石头器皿里加了湖水后就把树皮丢了进去。我忍不住问:“是……要吃这吗?”他眼皮没抬一下地回:“不是。”
“那是用来作什么?”
“驱除体内瘴气。”
高城让我在这守着火就又往林处走了,我盯着他背影到林口,发现他就在那附近转悠后也就放了心。石器内的水在滚开之后就开始慢慢变红,眼见火小就拿干枝添一点在下面,等到高城回来时已经是黑黑的一锅,散着浓郁的药味。
他手上又拿着好些东西,除去干枝外最让我惊喜的是,他竟带回来了好多蘑菇。这回不用他吩咐,我就自觉拿去洗了,洗完回来随口问了句:“这些蘑菇是没有毒的吧?”
他挑起了眉,“有毒的我采回来干嘛?”
如此我也放心了,正见他递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我奇怪地看了看那柳条编织而成的碗,也不知他在碗外层糊了什么,竟然不会有液体漏出来。浅抿了一口,微苦,没想象中的难喝,余光中见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在喝。等碗见底后抬眼见他似想把那石器里的剩余汁液倒掉,凑过去想帮忙,但手触那石器立即被烫得缩了回来。
本欲缩回身后藏起的,却被他一把抓住,指尖已经立即泛了红。他拉了我走往湖边,将手指沉入水中,凉意将炙烫感瞬间消去不少。我被触动的是他这般细致的呵护,所以视线离不开那眉眼,直至他转眸过来用嫌弃地口吻对我道:“怎么总是那么笨呢?”
我敛转回眸,轻答:“因为你在。”
因为你在,所以我不需要动太多的脑子来考虑现实问题;因为你在,我宁可变得愚笨,可以这样拥有你的温柔呵护。
当蘑菇汤烧成时,高城面无表情地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就啃树皮吃难吃的野菜?今晚就将就着喝这蘑菇汤吧,等明早我看看能抓到野味不。”
我给的回应是连喝了两碗蘑菇汤,并把蘑菇全吃下,然后对他夸赞:“好吃。”
从他身上得出一个道理:不吝啬夸赞是种美德。看着他眉眼里敛藏笑意,我心里也觉欣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在夜色昏暗后他突然问我想不想洗澡,这个问题有些令我尴尬,支吾在那不语。他指了指那石器道:“山洞里有块凹石你可以去整理清洗一下,它虽然小了点,但多烧几趟热水再兑冷水,应该还是可以让你洗个热水澡的。”
我在面色臊红下提着一些清水走进了山洞,确实是有一块凹陷的岩石,正要清洗时忍不住去闻身上气味。他的外套在白天时我有给洗,现在也已经干了穿在他身上了,可我一来怕冷,二来里面衣物有在树林里被划破,就一直没敢脱下来清洗。说句实话,洗澡这个提议的确入了我的心,但更烦恼洗完后没衣物换。
女人与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些问题不去想不觉得有什么,但真的拿出来摆在面前了却很难不在意。要让我再将那脏了的内衣穿回身上,还不如不洗这澡呢。
我的心思被某人看穿,在第一次端着热水进来时,就将他外套丢给了我,“这是你白天洗过干净的,洗完先穿上吧。你的衣服洗过晾一下,到明天早上就干了。”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唯一办法了,我默点了点头。
水兑的差不多时,见高城头也没回地出去了。我快速地解衣,想速战速决。环境使然,不可能要求太高,能有热水擦洗一下就欣慰了。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刚除衣坐下准备洗时,黑沉的身影一头撞入,视线相碰霎那,火花四起。反应迟了好几拍才想到背转过身惊问:“你怎么.....”话没问完就听脚步走近,我缩回了嘴边的话,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后背如芒在刺,那道目光强烈的不容忽视,心内控不住地想:他不会……
第175章 竹
只听喀的一声有东西轻放在地,随后暗哑的嗓音在身背后:“给你又提了点热水进来,要是水冷了你可以添。”顿了顿,“我先出去了。”
话虽如此,却不听见他离转的脚步,热气升腾地使我额头都冒出了汗,之前还觉凉意涔涔的,此时只感到燥热不已。我轻嗯了声,想提醒他离开,但听身后呼吸略沉,终于脚步移动,似磨着牙在低恼:“夏竹,你这是在故意诱惑我!”
撂下这句话,就腾腾腾地大步而走,我禁不住回头而看时,只看到他行闪如电地冲出了洞口。我抿了抿干裂的唇,目光移转向旁边那石器里还冒着热气滚烫的水,里面贴心的放了一个柳条编织的碗,暖意从心里泛滥至周身。
很舒服的洗完出来裹上他的长外套,因为太大,我用黑绸带在腰间绑了一圈,只露了光裸的小腿在外。就着洗澡之后的水把脏衣服搓洗了一遍,放在石器里端着正打算出去湖边过水,走近洞口前就觉寒意透进来,很是打了个冷颤。
然后在迈出洞口时我一下顿住,那背坐在那的人不是高城又是谁?他一直就坐在这?我回头目测了那边到这的距离,脸上不由泛红,离这么近,这洞口又是开放式的,我就是手脚放的再轻也是能传进他耳里的吧。
一声轻吟在问:“洗完了?”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暗沉了,我轻应后这才见他回转过身来,黑眸漆亮斜看我。微愣,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貌似还滴着水,这是刚才洗头了?用那湖水?想想都觉得冷啊。手上一轻,我端着的衣服易了手,只见他扭头而走,随之飘来一句:“在里头呆着,我去晾就行了。”
呃……“还得清水过一遍的。”
他顿了顿,摆摆手甚是烦躁地道:“行了。”
回头我就觉羞赧了,那里面内衣裤都在,让他一个大男人去洗然后晾,想想那画面都觉尴尬。所以当他一身清冷而回时,我隐在暗处都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他走过来把什么丢在地上,很快火光渐亮,原来他把剩余的干枝和木头拿进来点了火,顿时昏黑的洞内亮可视物了。
我悄悄抬眼去看他,只见他的目光正落在那处我之前洗澡的凹槽岩石,没来由的面上又一热。在他进来之前,我已经把洗澡水用碗给舀了倒在洞外了,但还是湿漉漉的。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空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径自走过来坐在了我身侧,捏住我掌后就蹙眉了:“怎么让你呆在里面手还是冰的?”
我没作声,这一趟趟跑洞口来回倒水的,风早灌进脖子将我从里到外凉个透了,事实上比起手我的脚更冷,之所以坐在这不动,是脚冻的没知觉了。寒冬腊月天,即使是在山洞里,只裹了一件他的外套,哪里能保暖。
当他抓起我的两只脚时,我惊了面色,光裸的小腿呈于他眼下,暗光潋滟里……真成了诱惑。但必须是能忽略左边小腿上显目的伤口。醒来就察觉到我左脚的伤已经被他重新处理过了,这次并没绑缚布带,可能是伤口又裂开的缘故。
只见他将我的脚放在腿上,五指轻压脚心,并没一点旖旎的心思。几分钟后,脚的知觉就回来了,我干涩地低问:“为什么按脚底能回暖?”
他头也没抬地回:“脚心遍布各种穴位,某些穴位按压可促使血液循环流动。”
其实我纯粹是没话找话,不可能无知到脚底按压都不懂,否则无法转移脚被他捏在掌间的尴尬。搜罗脑中想再找话题,但实在受他影响,脑子就跟糨糊一般。
反倒是他瞥了我一眼,道:“躺下睡吧,脚就先抬高了,让血液能够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