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在他清冽的目光扫视下逐渐平息,他的嘴角疑似轻勾了下,带了他惯常的浅讥,不过很快归于平整,让我以为看错了。
“男性,体型中等,年龄在28岁到35岁之间,相貌中等偏上。心思比较细腻,有一定反侦查意识;口齿比较伶俐,能言会道;有车但案发几天车辆应该在保养维护或者发生过事故在维修,多往死者夫妻的朋友方面调查。”
会议室里静寂无声,连我都睁大了眼惊异地看着他,原本以为他上去会应局长之邀说些官面的话,没想一出口就直奔主题,再懵我也听出来他在分析案情。
高城浅笑了下,环视众人,“有什么想问的吗?”但不等人反应,目光垂落我处,笑弧加深,“这里属你嘴巴张得最大,表情最吃惊了,就你先问吧。”
局长闻言疑似鼓励:“夏竹小姐,你可以提问。”
好吧,他又成功地让我成为全场焦点。赶鸭子上架,就是我现在的情形,别扭地站起身,在众人瞩目下,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凶手相貌中等偏上?”
“问得很好,你可以坐下了。”局长的话听着有些敷衍,而我坐进椅子里后,脑子折射的念头是:这案情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
随后又有别人提问,大致都是围绕高城刚才的言论展开,例如凶手为什么是体型中等而不是偏瘦?为什么凶手是年龄在28岁到35岁之间?又为什么凶手是夫妻双方的朋友?
在大伙提问期间,高城始终面色平静,无半点波澜,直等议论声平息下来,他才微挑了眉开口:“提问完了?首先我必须诚恳地告诉你们,除去第一个提问,其余的问题都太浅白。”
呃,第一个不就是我问的吗?这个人真的是......让我无语。像是感应到我的怨念般,他淡扫了我一眼再抬眸,却说了句令全场震惊的话:“其次,谁说我描述的人是凶手了?”
这回就连局长都愣住了,“不是凶手,那这个人是谁?”
高城眸光清冷熠熠,惜字如金:“到过现场的人。”
“你是说......有人曾在案发第一时间到过现场,或者案发时根本就在现场?那你又如何肯定这个人不是凶手呢?”沉默良久的张继在长桌的另一头扬声而问,没有对峙的意味,却强烈的表达了他对案件的严苛态度。
高城眼皮都没抬,“我能肯定自有我的方式,假如你们想破案,找到这个人是关键。至于之前浅白的问题,就由我徒弟来回答。”说完他从台上走下,坐回我身侧的椅内。
诡异的安静中,众人面面相觑。
第20章 徒儿,还不上去?
局长的额头疑似冒汗,忐忑询问:“不知高徒是哪位?”
高城偏转过头,视线扫来,我也顺着他的角度偏转头去看,想知道他口中的徒弟是谁?这期间都与他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他收了一个徒弟?等过几秒发觉不对,缓缓回眸,发现高城的目光直直定在我身上,在我未及反应时,他咧嘴而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徒儿,还不上去?”
“我?”惊愕地瞪大眼。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状似语重心长:“去吧,我在这呢,不用怕。”
不是怕的问题,而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徒弟?那声“徒儿”,明显带了恶意,可当下气氛肃穆,我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此质问他,只能拉他垂在桌下的衣袖悄语:“别乱开玩笑,这些我不懂。”
但他却语声不大不小,足以让在座的人都听到:“你只需陈述刚才归纳的三点就可以了。”
局长闻言眼睛一亮,“夏竹小姐,还请上来提供线索让大家作参考。”
事已至此,我就是想不站出来也不行了。众目睽睽之下,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连迈动的腿都有些打颤,视线一瞥间侧目看到会议室门上的窗口外徐江伦的脸,见我发现了他,他的脸上立即露出鼓励的神色。
一声轻哼从近处传来,不用垂眸也知道是某人。立即敛整心神,深呼吸了下,僵硬地开口:“有......有三点,”略一迟疑,浅声道:“吴先生坠楼到底下绿化带时怀抱女儿,可判断在坠下那一瞬应该还没死亡,排除死后抛尸的可能;第二点东港到......名湾小区相隔七公里,分属两个不同区域;第三点,”说到这我抿了抿唇,下意识去看高城。
但见他面色平静,眸光淡若无绪,我一咬牙道出之前在吴先生家中发现英文字母标记那件事,此话题一出来,引来在座人的各种不平静,纷纷询问是什么标记。
我正想描述,突然“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在身前,垂眸就见是高城用来刻标记的软膜被扔在了桌上,只听他慢悠悠地道:“用投影吧。”
局长一个眼色,小杜立即上前开启投影设备,几分钟后,软膜刻印清晰地浮现在我身后的白幕上。议论声更大了,猜测那三个子母代表何意,是谁所刻?我留意到,人群中唯独张继没参与身旁人的讨论,目光沉郁地盯着标记看了一会,就移转视线,从我身上掠过时,隔了这么长距离都还觉得凉意,但幸而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高城。
此时似乎已无需我再多作什么说明,干站在那很是尴尬,低声对身旁注意力仍在标记上的局长道:“我先下去了。”见他摆了摆手,连忙快步走回座位,其实我更想走出这间会议室,因为实在是坐在这里,感觉自己不伦不类。
刚落座,就听身旁传来鄙夷声:“没出息。”
横了他一眼,忍住磨牙的冲动。
高城疑似轻笑出声,被耳尖的局长听到,立即抬手制止众人讨论,迫切询问:“你是否已经对这字母标记有了答案?这一行为有什么特殊涵义吗?这方面你是专家。”
专家?我垂着头挑了下眉。
但听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说:“从行为意义上分析,这个刻标记的人在混淆视听,试图转移众人的视线;从遗留在现场的痕迹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太粗心,二是时间不容许;从心理诉求分析,‘他’性格表面隐忍沉敛,实则张扬。可以了,他的基本形态已经出来:男,年龄在25岁到30岁之间,体格健壮,双臂可能受过特殊训练,相貌普通,属于走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到。就目前讯息而言,暂时只有这么多。”
我本打算到这场会议结束都当个隐形人了,可听着耳边低缓而自信的陈述,实在忍不住惊异还是扭转了头,局长率先问出了大伙心中的疑问:“你是说这刻标记的人与你之前分析的到过现场的人,不是同一个?”
高城长眸微眯,反问:“我有说过是同一人吗?”
第21章 自以为是想当然
站在法监科门外,我依然觉得如坠云雾,没缓过神来。
莫名其妙卷入了这起凶杀案,又莫名其妙的以高城徒弟的身份站在这里,哦,那个让我陷入莫名其妙中的......“师傅”,此刻正在门内,拿他的话说是要“瞻仰”下死者的尸体。
在他迈入这扇门前,他以十分诚挚的表情力邀我一同进去,被我抵死不从地拒绝。深夜寻踪去到凶杀案发现场,已经超出我胆量的极限了,让我再去“观摩”那几具被法医解剖过后的尸体,想想就觉腿软。尤其是之前看过那些血腥的照片,留存的恐惧并没褪去。
等得倒并不心焦,因为心头一团乱,胡想想这想想那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高城从里面走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像出席了一场盛宴般,而不是刚去看过死尸,黑眸刷亮,暗藏了兴奋。看到我时走过来就扣住我的手腕,低眸,目光细细览过我脸,道:“果然是块璞玉!”
在我怔愣中,他又突然语声轻快地说:“真是可惜了你没进去,否则你会有更具体的切身体会。夏竹,你确定不进去看一眼吗?尸体虽然已被解剖,但法医还是基本为它还原了。”
“高城你给我闭嘴!”我忍无可忍低吼,却在吼声出来后,立即得来几道目光。
局长、张继,以及一直在门外陪我的徐江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