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又如何?输就是输了,输了就得认,这点气度他必须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父珍重。”元无忧停下脚步和他道别。
周青色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虽然面色木然却眼含春风的楚绝身上,嘴角勾了勾:“温柔乡,英雄冢,看样子我们短时间内是很难再在战场上相逢了。”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唯一胜了他并且给他留下终生遗憾的老对手,他们还会有机会在战场上重逢的。
周青色话里的弦外之音让元无忧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又释然一笑,这样也好,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脸能让这个男人从此失意不振,纵使或许他毕生难忘,恐怕也是因为未得到这个因素占多数,而不是纯粹的爱恋,但不管如何,在某些方面而言,失去一些,总会得到一些,周青色不正是如此吗?
楚绝不得不将固定在身边人的目光抽出来施舍似的分一些给说话的人,在对上对方那毫不掩饰的狂张之色时,他很平淡的点点头,说道:“如果可以,楚某愿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你。”这是他的真心话,不是他丧志,比起建功立业,他更想把所有的时间都投放在和无忧的相守中,有了她,他才知人生数十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
周青色被楚绝的眼神气笑了,这种面对败者才有的无视眼神下竟然落在他身上?这令他的脸面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说出有违他本意的话:“阁下春风得意,也别忘了这并不代表阁下就此人生圆满。”
不挖坑心里不舒服是吧?再如何睿智从容的男人面对情敌挑衅时候也是毫无理智可言,元无忧心里对周青色给她男人挖坑的行为很是吐槽。
成功令眼前看起来格外碍眼的人变脸,楚绝表示心情很爽,他眯眼注视着周青色半响,还是用很淡定很无视的语气地接下了对方抛出的战书:“既然阁下心意已决,楚某就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吧?
周青色面色隐隐有再次开裂的可能,但好在他及时稳住了,没再中计,轻描淡写的给了一对方一记眼神洒脱地翻身上马,目光这才看向元无忧,深深一眼,似是告别又似是终结,待到一切平复后,他才朝她微微颌首,眼神平和的如他们最初相见之时那般风光霁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是无忧,今日一别,恐不知何年再见,而再见之时……”后面的话他似是不忍出声,又似乎是有所期盼。
楚绝面色微微一沉,目光看向身边的无忧。
元无忧朝他回以一笑才看向周青色,声音轻淡却蕴含莫名的力道:“再见之时,无论世事如何,无忧皆衷心希望师父您心想事成。”
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周青色低低的笑了,笑着笑着,终是放肆大笑了起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来这一趟了?
不是垂死挣扎,而是来寻一个答案,一个他早该知道却偏偏不想去知道的答案。
“你我相遇相知也算有缘,可有缘分却无相守的福份,无忧,今日我才知道也许你只是我入世的必经之途。”只有经历了她,尝到了功败垂成的悔恨,他才不得不被迫新生。
若没有她,没有经历这番求而不得?他又如何才会去珍惜那些得天独厚,常人不必付出就能轻而易举拥有的东西?
单单只是为了母亲,他也该要感激她。
世间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懂得了这些,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黯然失魂从此一蹶不振?
“无忧,谢谢。”未能得到她,他悔痛!
也许这将是他一生都不能平复的痛,但因为是她所以这种苦楚他愿意受,也值得他受。真正强大的人,纵使有悔痛,也不能让悔痛成为他整个人生的全部。
就如纵使他心悦于她却从未将她视作自己全部的人生一样的道理,他和她的相遇,只不过是机遇让他们经历的一场得悟。
对于他的感激,元无忧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必说,她朝他摇手道别,未曾言明的都在不言中!
有些人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懂!
所以她只是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与身边的人十指相扣,这一刻,不只是周青色开悟,她也终于愿意敞开心去悟……珍惜眼前人!
背后,周青色走的干脆而绝决,可执手相凝望的两人却相视一笑。
何必时时刻刻去担心着以后如何?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人,也是一日日成长的。
“阿绝,谢谢。”谢谢他爱她。
楚绝用力回握着掌心里的纤指,哑声道:“无忧,你永远不必谢我。”因为你无法想像之于我,你是全部,永远心存感激的是我。
他的虔诚和柔情让元无忧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走向她的这条路上所受的苦楚,顿时眼睛有些酸,两世为人,灵魂里的所有苦痛都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空洞的心也被他一点一滴的填补着,她何其有幸,能拥有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她回报了他的情,而是他的坚持不悔的来到她身边才让她得以战胜灵魂里那涅磐重生的刻骨之痛。
“阿绝,不管未来风雨如何,我们都要好好的……牵手这一世。”
“好。”其实他很贪心的,如果可以,他想告诉她,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只要他的灵魂还在,就定会与她牵手一世又一世。
回到别院,楚绝扶着元无忧下马车,就见到院子里一枚人影朝他们冲了过来。他神情一肃,不等他出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楚绝霸占的行为而使得早已经没有了存在感的逃遥立马冲了出去。
楚绝默默地收回了动作,听着那随之而来的那不敢置信的声音,他觉得逃遥大师最近似乎有些动肝火啊。
“住手,住手,是我……哎呀,小逃子,你眼瞎了,明知道是我,还这样出手?”空无魂吃痛地揉着被击打的胸口愤愤不平的看着朝他出手的人。
这么大火做什么?他家主子和她男人日日过着蜜里调油的甜蜜生活不理会他们这些宠臣所以就拿他出气是吧?也就这点本事,要是他,早对楚绝套麻布袋了。
好不容易从小逃子魔爪中挣脱出来,正想表达一下委屈的空无魂在看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无良夫妻饶有兴致的嘴脸后,面部表情变得讪然起来,但随即想到刚才小逃子不敢惹这根木头却拿他泄愤的行为,他顿时很不是滋味的大声朝楚绝喊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挂名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没良心的……”
“说重点。”元无忧打断了空无魂对她男人的指控,她当然知道空无魂并非是有心真的指控她男人,但如今的她,容不得任何人对阿绝的半点责问,哪怕他是名义上的长辈。
“……”空无魂见鬼般的瞪着元无忧,他老早就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可是……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她虐人虐的死去活来也丝毫不见她心疼,可现在……她和人家好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不过是絮叨了几句罢了,她就翻脸无情?这女人也太护短了吧?
“简直是无耻至极……”空无魂小声的嘀咕出声。
“再不说人话,我就真翻脸了,到那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耻至极。”元无忧笑的格外温柔无邪。
“……你厉害。”空无魂立马摆正态度,正要说出来意时,话却被堵了回来。
“如果没要紧的事,就不必说了,是要紧的事就去花厅候着,容我夫妻小歇片刻。”
“……”空无魂无语,默默地退了一步,很想问一句元无忧:他还有选择吗?还有,什么叫小歇片刻?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向他们这些孤寡人炫耀她们夫妻的春宵苦短是吧?
元无忧对卓越微点头示意了一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