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当这个王爷好欺负呢,敢情坏全憋在里头,不服气,不服气能怎么着?反正都是要摇尾巴示好,冲谁摇尾巴不是摇?
这烟花柳巷之地,他是不爱待了,一股子脂粉气儿,挥挥袖子,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鸨母眼看着“财神爷”走了,不大甘心,紧忙迎上去道,“大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走了?是不是我们香织没伺候好您,我们这儿姑娘多,要不您再选选?”
话说多好听都逃不出个钱字儿,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拿一锭足斤足两的大元宝来,朝后一扔,慌的那老鸨赶紧去捡,捡回来拿牙一磕,嘿!真真儿的,果真是个“财神爷”,回过神来再想去留人,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位浑身珠光宝气的“财神爷”就已经不见了,可惜了了,再留一会儿,不定还能往外倒多少呢。
他顺着台阶到了二楼,方才上来时就看到了,这儿的点心还不错,他就近找了个座儿,吩咐堂倌儿打包几样上好的点心带走,一面喝茶看戏,一面坐着等。
戏台子上演的是一出霸王别姬,嘤嘤啼啼看哭了不少人,有说虞姬可怜,有说项羽可恨,百人百张口,喜好各不同,他也在想,换是他,如若有朝一日落得十面埋伏的境地,沉央会当如何?是否也有虞姬一样的胆气?
“王爷?”正想的入神,忽听耳边有人叫他,扭头一看,竟是纳玉。
“蒋小姐……”
纳玉惊诧诧的蹲了个福,“臣女见过王爷。”
他半道托住她手肘把人扶起来,“蒋小姐不必拘礼。”指指身旁的空位,“坐吧。”
纳玉瞧着脸色好了很多,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不先问他为何在这儿,四下里看一圈,俏皮的吐吐舌,探身往他那儿凑了凑道,“我是跟我堂姐一起来的。”她伸手朝上指了指,撇撇嘴问他,“那上面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女人?姐夫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堂姐说这叫家花没有野花香,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冯夜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大多数男人是都这样……不过也不尽然,单看家里那位是不是他心中所爱了,若是,你赶都赶不走,若不是,寻花问柳也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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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王爷是寻花问柳的还是喝茶的
纳玉似懂非懂的“哦”一声,目光落定,在他身上百转千回,“那王爷来这儿是寻花问柳还是喝茶看戏的呢?”
冯夜白横一挑眉,故意逗她,“我瞧你那姐夫也是个不开眼的,妹妹生成这样,姐姐想必也是国色天香,家里有现成的牡丹不爱偏出去采菊,不识好歹,还寻他做什么。”
这么夸人的还是头一回见,不着痕迹的就把人捧上了天,哪个女孩儿听了心里不高兴?反正她是开心的,心里乐开了花,笑容又深几分,帕子掩着嘴,眼睛弯弯像天上挂着的一轮下弦月。
他又想起沉央的笑来,傻里傻气,人家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亮,她笑起来压根儿就没眼睛,不过笑的甜,暖人心肝儿,想想,自己不觉就跟着露了笑脸儿。
纳玉见他笑了,又道,“王爷这就有所不知了,女人总比男人用情深,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不能,认准一个就是一辈子,心都丢在他身上了,他却带着去找他的小蜜儿小情儿,只管自己快活,哪会顾得上家里那个翘首以盼的妻子的心情。”
冯夜白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时愧疚更甚,半是赞成的点点头道,“蒋小姐倒是看的通透。”
“不是看的通透,我是女人,自然能站在女人这边想问题,家里娶了四五个不过瘾,还非要到外头去找,我就是纳闷儿,一颗心真的能爱那么多人吗?成天“心肝儿”“宝贝儿”的叫来叫去,动辄就拿一辈子说事儿,可过了那两天新鲜劲儿,还不是连人姑娘的名字都记不住。”
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好像不是来为她堂姐打抱不平的,倒像是为自己打抱不平来的,冯夜白掖着嘴角笑,末了听她说完,顺势接了话茬道,“那你赶明儿找个夫君要是也这样,你不得成天成夜的睡不着觉?一时担心他跟这个好,一时又担心他往那个房里钻,不够操心的,没两年就得熬光这桃花春色。”
纳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一个男人聊这些实为不妥,瑜儿小声提点她,让她收敛些个,她却不以为然,带了些恶狠狠的劲儿道,“我以后若是嫁了个这样儿的男人,二话不说先断了他的根基,看他往后还怎么出去乱搞。”
乖乖呦,这话说的可太不体面了,官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不该是时刻都温婉端庄的吗?这下好名声全让她一句话给败光了,瑜儿紧忙往下一蹲道,“王爷恕罪,我们家小姐心直口快,说这话都是无心的。”
“无妨。”冯夜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纳玉还怪有趣儿,愈发不能克制的笑出声,赞她一句女中豪杰,便再没了话音儿。
就这么冷场了后面可没法儿说下去了,纳玉想想又道,“我还没有好好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王爷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王爷,不过这此间浮生里最出名的就是他家的酒了,我请王爷喝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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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要说报答,他是真用不着她报答,原本他就没想要救她,后来不过是听说她爹是兵部尚书蒋炜,想着日后必然有用得着的地方,这才事先作个人情给他,除此之外他没想跟纳玉有什么过多交集。
况且他家里还有个让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趁这会儿还早,回去还能抱着老婆热炕头,留在这儿喝酒,怎么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不了,蒋小姐一番好意本王心领了,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堂倌儿躬腰呵背的送来了打包好的点心,冯夜白扔他两锭大金元,起身要走,走之前又蓦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方才蒋小姐问本王是不是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爱寻花问柳的,本王想说的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不过本王却觉得家花未必没有野花香,但野花一定不如家花娇。”
他昂首阔步,即便是不看脸,单这一个背影也足够人惶惶失神魂牵梦萦的了,多好的人啊,外头这么多莺莺燕燕都绊不住他的脚,唯独惦记自己家里那位原配,他那位媳妇儿,也不知上辈子造了多大的福,今生才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连她看了都眼热的慌。
瑜儿望着冯夜白的背影,惋惜的嘟囔,“您看,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八成是嫌您方才说话太没分寸了。”
纳玉却笑她不懂,“他若是嫌我说话没分寸,何至于还能坐下跟我聊这么长时间?他是惦记家里头那位,没时间耗费。”
“那您不是更没机会了?上头可说了,让您抓点儿紧。”
“让我抓点儿紧,他们早干什么去了?”纳玉手里握着冯夜白才用过的杯子,余茶温热,正是他喝剩的那半盏,“不是说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瑜儿……咱们也得为自己打算了。”
瑜儿是个榆木脑袋,她话里话外的兜圈子她听不懂,张嘴想问,想想还是算了吧,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就行了,总不会吃了亏的。
且说冯夜白,一路上都神思惘惘,回到了府里,问丫鬟沉央睡过没有,丫鬟说睡了,没走两步又想起来蔚敏来找他的事,说是找他讨东西,没说讨什么东西,没等着他,就先走了。
蔚敏能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这儿?这么说估摸着就是个借口,来找他恐怕是有事相商,现在两家走动不便,说句话都费劲,明面儿上是风光无限,可实际上过得确实牢狱里犯人的日子,这份儿无奈谁懂?况且蔚敏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些年,皇帝为防她来找自己,一定也派了人暗中看着她,她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这才多久,跟她一比,实在不值一提。
罢了,赶明儿再找机会说话吧。
他挥手把人都摒退了,自推门进得屋去,屋里只有外间亮着一盏烛,想来人是已经睡了,他提着几包点心朝里间榻榻上去,缎被裹着瘦长身条一个人,侧身而卧,瞧着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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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女人身上的胭脂味
冯夜白把手放在她腰侧,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轻问,“睡着了?”
沉央含糊不清咕哝了句,他唇风扫的她耳朵痒痒,伸手去挠,却被他抓个正着,强行掰正身子与他面对面,“先别忙睡,起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她眼睛掀开一条缝,茫茫黑夜里像嵌了两颗夜明珠,看他一眼,又闭上,皱着眉嘟囔,“不看,我好困,你别闹了,我想睡觉。”
她不让他闹,他却偏想闹她一闹,捧着她肩膀把人扶坐起来,就是不让她睡,“不成,我等了好久给你买的,你看一眼,看完了再睡。”
随他吧,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就是不睁眼,没什么比得上睡觉更重要了,这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折腾人,简直有病。
“不醒是吧?”他坏心眼儿的用手去拨她眼皮,“不醒你就别想好好儿睡觉。”
沉央睡得好好儿的被他这么一搅和,好梦全飞了,被搓起了火,无奈睁开眼,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看!有什么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