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夜白打横抱起沉央回房,路上被沉央胡乱踢蹬的脚横扫了门面,又吃了几记闷拳,听她嘴里咿咿呀呀唱大戏似的,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你给我消停点儿,今儿就不该让你喝酒,只此一次,下回再碰酒这东西,仔细我把嘴给你缝上。”他把人放在榻榻上,鞋脱了,垫个枕头让她靠坐着,“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沉央摇摇头,“不喝水,喝酒,甜甜的……喝完好像在天上飞。”
“还想喝酒,不准喝,我去给你倒水,喝完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桌上的水还是温的,他倒了一杯喂她喝下去,制住她不停挥舞的双手,想起她方才的控诉,竟像叫人一锤砸在心上似的,又问,“你在宫里挨打了?是谁打的你?”
沉央晃晃脑袋,瘪着嘴,脱掉外面的罩衫,掀开里衣想要给他看,“在后背,打我好多下,每次都打好多下,好疼,可我就是不喊,她生气,就打的更狠了。”
她手上没力气,说掀衣裳也就是做个样子,她醉成这样,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酒后吐真言,冯夜白让她趴下,掀开她里衣,果不其然,看见一片纵横交错被打过的痕迹,红里泛着紫,不见血,看来是故意防着怕他发现,所以使了不见血的刑具。
这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呐!他再恼再气都舍不得动一指头的人,这下可好,愣是叫别人给打出了一身的伤,一身的细皮嫩肉给打成了这样,他心里钝刀子割肉似的疼,又疼又气,气太后那一宫院的人,也气她,见了面也不跟他说,他那会还把手硌在她后背上,瞧她脸色不对,以为是面皮薄,羞的,这会儿一联想,原来是生生忍受着疼。
他一咬牙,把她扶起来,捏捏她脸蛋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打要还手,骂要还口,谁敢跟你横,你就跟他顶回去,凡事有我在,捅出天大的篓子都有我给你兜着,怎么还任由别人打你呢?”
“我没有。”她委屈巴巴的瘪着嘴,“我还嘴了。”
“那还被人打成这样?”
“就是还嘴才被打的。”
她趴在床上哼哼,“要回去找瀛洲先生……找瀛洲先生……瀛洲先生会看病,他扎针一点儿都不疼……”
冯夜白把她捞起来,“你说什么?找谁?”
她现在哪儿还有多余的脑子想别的,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瀛洲是大夫,她受了伤,脑子里第一想到的自然就是瀛洲,嘴里咕咕哝哝,来来回回叫着瀛洲的名字。
她伤在后背,要看的话,不脱衣裳是不行,瀛洲是个男人,让瀛洲看他媳妇儿的后背,当他是死了不成?不对,就是他死了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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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是不是疼
沉央躺不得,只能趴在榻上,下巴放在冯夜白腿上,手指头在他腿上抠来抠去,“太后是你娘……也是我婆婆,爹说要孝敬婆婆……我都没有娘,我想孝敬她,可是她不喜欢我。”
她这会儿已经渐渐静下来了,酒上了头,睡意席卷而来,眼皮子直打架,嘴里还是咕哝个没完。冯夜白无奈叹口气,想给她把衣裳放下来,手摸到衣角,正要往下拉,她往前蹭了蹭,两团绵软正好压在他手上,自己却浑然不觉,手上非得有个动作才行,就搓着他袖子,喃喃的说话,“我又不傻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说完又愤愤的发脾气,“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了,我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她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的,可冯夜白却一字半句都没听进去,手上的触感热的他心头火一拱一拱的,脑袋里混沌一片,压根儿就没多余的精力去想旁的,事儿不是头一回做,可眼下的狂喜劲头却比之第一次更甚,他动动手,将那一团抓在手心里,就像抓住了一只活生生的兔子,感受得到温热的心跳,在他手心里颤动,柔软胜过所有玳瑁馥蕊。
他像是猛然间入了魔障,眼下哪还有清醒意识,不过全凭着手上克制,可这份儿克制还能自持多久,他也料不准。
“娘……娘……”趴着压胸口,估摸着是不舒服,她喘不过气来了,侧侧身子想躺下,可才将后背靠在被面儿上,碰到那些纵横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哀嚎一声,就像翻了壳儿的乌龟,四脚朝天,这下疼了个彻彻底底,就差没把眼泪放出来了。
冯夜白被她一声哀嚎乍然惊醒,魂归附体,手还是方才那个姿势,只不过手心空空如也,榻榻上多了个哀哀哭喊的卫沉央。
他忙把人翻个面儿,居然慌的不像话,手不知该往哪儿摆,情急慌乱下抓住她的手,急问道,“怎么了?碰着伤了?是不是疼?”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瞧她这样儿也不像好的,还用得着问吗?真是给迷了心窍了,连带着脑袋瓜子也不好使了,“你自己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点儿药过来,醉成这样,千万别乱跑知道了吗?”
才还哼哼唧唧的喊娘呢,这会儿就不答应了,瞧着是睡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了,冯夜白把衣裳给她拉好,拉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这才阖上门出去。
山庄里肯定是有大夫的,否则下山路远,山庄里来的又都是达官显贵,真出了个什么事,连救命的人都没有,其实用不着他亲自去,出门叫个小倌儿,吩咐一句,盏茶功夫都不用保准就把药给你送来了,但甲七下午那会儿要见他,因为救了那个什么蒋小姐给耽搁了,这会儿正好留神出去见见。
要甩掉身后的几条尾巴不是难事,他担心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说的自然就是皇帝,就是不知皇帝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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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到底是相遇太晚
冯夜白前脚刚走,后脚就跟出来个纳玉,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远,那感觉有些妙,就像是妻子看着丈夫离开,也不知是打哪儿生出的这股子邪念,总觉着他该是属于自己的,人呐,贪心不足,她自嘲的笑笑,朝他才离开的门内又看一眼,装样儿敲敲门,里面果然没人答应。
沉央趴在榻榻上,才吃过酒,这会酒劲儿上来,沉沉的睡了过去,纳玉见她趴着,猜想伤在后背,便指挥瑜儿过去掀被子。
瑜儿犹犹豫豫,“小姐,咱们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送药?为什么偏等王爷走了才来?”
这丫头不开窍,你做什么都得跟他解释一遍,否则她心里不踏实,看是指望不上她了,纳玉只好亲自动手,“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丫鬟。”
瑜儿欢快的吐吐舌头过去帮她,“小姐天资聪颖,瑜儿愚笨,还请小姐指教。”
纳玉无奈叹口气道,“你跟在我身边也这么久了,怎么半点儿都不见长进呢?”言罢又道,“刻意装出来的好,虽然很容易就能笼络人心,可冯夜白不一样,他那双眼睛可毒着呢,寻常的招数用在他身上不好使,自然得想法子变通,咱们不知不觉把恩偿还了,日后再见面,也省的心里有芥蒂,他是出去找药去了,不多会儿就会回来,你说他要是看见了,心里会怎么想?”
这问题可难住瑜儿了,歪着脑袋就开始琢磨。纳玉总算换得片刻清净,前头吃饭的时候沉央喝醉了酒诉苦,指着后背说自己身上有伤,她这会儿掀开她衣裳一瞧,嗬!还真够触目惊心的,太后打的好算盘,一面怕儿子为了这个媳妇跟自己翻脸,一面又看不惯想要动手,向来听说太后是个宽宏大量的善性人儿,没想到狠下心来也能这么恶毒。
看来是打进宫起,这所有的罚都堆在一处打了,宫里的嬷嬷教训宫女,一般都不带见血的,一是不好看,二也是怕伺候主子的时候吓着主子所以打人的时候都往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招呼,是以后背啊,腿啊胳膊还有屁股的,就成了最能吃劲儿的地方,宫里用来行刑用的戒尺足有两个手指那么厚,打到身上,只见红痕印,不出血,也留不下疤,还能见人疼到骨子里去记住这教训,真是再阴狠不过了。
这得多疼啊,也亏得她忍受下了。纳玉看了心里直泛酸,纤细指尖蘸了药膏,轻轻给她后背涂上薄薄的一层。往后天越来越热,这么捂下去,非生痱子不可,到时候皮肉都胙烂了,别说好了,命都得丢半条。
她这么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唤醒沉思中的瑜儿来给她上药,自个儿踱到窗前透气,末了又叹,“到底还是相遇太晚啊!”
瑜儿更不解了,“小姐,您又在嘟囔什么呢?”什么相遇太晚啊?”
纳玉扭过头来苦笑,“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小,我总是不忍心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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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外头月色正美,圆圆一轮挂在天上,衬的天地上下一片惨淡的白,纳玉望着窗外失神,过了半晌,听见外面有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道一定是冯夜白回来了,便过去帮瑜儿一块儿料理着给沉央把衣服穿上。
冯夜白警惕的很,回来见门敞开了条缝,品出不对味儿来,垂在身侧的手攒了拳,放慢了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门,推门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兴许是刺客,趁他不在来杀沉央,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既买了那些杀手,其一便是为了保护沉央,她若真有个什么事,不可能门外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又想不会是这丫头喝醉了乱跑吧?总之是一瞬千思,心里头惴惴的。
“慢点儿,别碰着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