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神隐 星零 2566 字 6天前

我曾经付出一切努力想活着陪你,如今才知,人活着,才是最难。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山河不能倒转,日月不能轮回,死去的人再也活不过来。

阿音走进仙障,眼底一切惊涛骇浪全数藏住,再也不留一丝波澜。半空仙障上方的仙剑落下,似是有所感,立在她身旁,发出清脆而悲鸣的声音。

她回转身,向元启行下古礼,目中再也没有一丝情绪,“大泽山罪仙阿音,请神君降下神罚。”

白色仙障中,素衣女君望向一界仙邸,独身而立,明明戴罪之身,却耀如灼日。

她自请神罚,让刚才还义愤填膺满口不屑的上仙们齐齐噤了声。

阿音身后的鸿奕刚才在她身旁时察觉到她气息薄弱,他面露急色,想阻止阿音受刑,却又碍于刚才阿音的话,不敢再出声阻拦。

半空,元启沉默地望向阿音,始终未言,直到一界上仙被他的沉默压抑得心有惴惴时,元启才缓缓开口。

“好,今日本君就亲手降下九天玄雷,剥你仙骨,除你仙籍,从此大泽山女君阿音,再不属三界之列,禁于祁连山!九州八荒,大泽重生之日,便是女君阿音踏出清池宫之时。元神剑!”

众仙尚未听明白元启话中深意,元启手中的元神剑已直奔天际,浩瀚的神力将罗刹地上空笼罩,九天玄雷骤然降临,缠绕在元神剑顶端。

“七道天雷,皆付你身,从今以后,你再无罪!去!”

元启话音落定,元神剑带着七道九天玄雷的力量朝仙障中的阿音而去,恰在此时,一道惊怒的声音自远方响起,带着惊骇和悲痛。

“神君!不可!”远处金鹰扇着金色的羽翼如闪电般飞来,却没能快过元神剑顶端之上的玄雷。

宴爽化为人形,眼睁睁看着那道毁天灭地的玄雷劈在了阿音身上,她张了张嘴,巨大的悲恸下怔怔地看向被她惊住的元启,极艰难,才缓缓开口:“神君,阿音已经受了华姝六道天雷,你这道九天玄雷,要的是她的命啊。”

宴爽声音落定的同时,华姝和红雀终于抵达了罗刹地,她听见了宴爽的话,几乎一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慌乱地朝元启看去,却微微怔住。

那位古往今来九州八荒里最珍贵的神君,这时就像是死了一般,脸上寻不出一丝颜色,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几乎是恐慌地望向了仙障的方向。

华姝循着元启的目光看去,望见了仙障中立着的阿音。即便是她,也被那一瞬间的惨烈所惊住。

仙障中,九天玄雷缓缓消散,那少女仍是立在那里。

只是她身上那件素衣,却几乎染成了血红,血一样的红。

大口的鲜血从她嘴边涌出,落在那素色衣裙上,溅落成触目惊心的花蕊。

元神剑也被这一幕惊住,它迟疑地靠近阿音的身边,轻轻地呜咽了两声,说不出的愧疚。

阿音似是被元神剑的声音唤回了神魄,她用尽力气,轻轻触了触元神剑的剑身。

“不怪你,是我、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一说话,嘴中的血涌得更加厉害,元神剑微微颤抖,全然无措。

“阿音!”仙障后的鸿奕怒吼一声,就要冲过来,却被少女几乎没有力气的声音拦住:“陛下,不要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鸿奕停住身,目中满汉悲切。

阿音面前的元神剑猛地回过神,朝元启的方向发出了急促地鸣叫。

元启被元神剑的鸣叫惊醒,毫无血色地朝仙障冲来,却在仙障之外,阿音三步之处,再也难进一寸。

阿音那把支离破碎的仙剑,脆弱又颤抖地立在他面前,拦住了他。

他不敢动,不是越不过这把仙剑,他只是知道,这是阿音的意愿。

“阿音……”他开口唤她,极低极低,生怕惊住了阿音,惊住面前已经成了血人却依旧立得顶天立地的她。

他看见阿音染血的指尖慢慢变得透明,只这么一瞬,他连恐慌都忘记了。

“别怕,我会、我会……”救你。

元启的最后两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阿音那湮灭沉寂的目光向他望来,却又仿佛是透过他,望向更遥远的地方。

只这么一眼,元启便知道,她望的是大泽山的方向。

“不用了。我的罪我受了,神君,大泽山没有了,我也不在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好好……”

阿音破碎的声音响起,谁也听不出这短短的一句里含着的深情和遗憾,悲凉和不舍,她藏起了一切情深,只留下了最后两个字随风飘散。

“保重。”

那两个字落下的一瞬。

元启看着他此生最爱的人,在他一尺之距的地方,一寸寸化为飞灰。

缘起缘灭,缘终缘散。

他从来没想到,他穷尽所有来护她,这一世,竟是她走在了他的前面。

百年、千年、万年、万万年,阿音,你不在,这条路我要怎么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横跨四年,终于写到了千年前阿音死的地方,我都觉得不容易。

第九十七章

上古界的神君们活得太久了,大多儿性子都被洪荒岁月磨得跟弥勒佛似的,这几百年也就是白玦真神在元神台里复活让上古界热闹了好一阵儿,劲头过去了,大家伙儿就又安安生生过日子去了。

浩劫来临时这群神一个赛一个顶用,走鸡遛狗的太平岁月里也比下三界的仙妖人鬼会玩儿多了。上古安心留在上古神界等白玦重生的这百年才发现,神界在历经了六万年前那次浩劫重生后简直安宁得不像话儿,当初那些鸡飞狗跳的事儿再也寻不着了。

也许,是那个惯来比谁都跳脱又喜欢惹事的星月女神不在了吧……上古这么想,倒茶的手便轻轻一顿。